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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曦缓缓合上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柔和的光影里他轮廓如水墨春色,五官俊美得无懈可击,一双潋滟的凤眸明艳绝伦,眉宇深处又隐约透着一抹高贵。
慕千葵乖乖的点头,“臣妾知道了。”
这时夏侯曦凝视着她,倏地微微一笑,“你过来。”
慕千葵眼里闪过一丝怔仲,心里漏跳了一拍,当即捂了捂胸口,把自己糊涂的脑袋给唤清醒,朝御台走过去。
“虎口关那边若是失守,整个大夏国都岌岌可危了。”
言语之间,他扶着额头隐约透露出一丝忧患,“越想这些事情,孤的脑袋就越发疼的厉害,你给孤瞧瞧!”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笔,把手伸出来放在桌面上。
朝堂上的事她管不着,但国破家亡的时候想必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一想,她还是希望大夏国的军队能够获胜。
温凉的指尖搭上对方的手腕处,感触着那些微的脉动,她微微叹气,“皇上不必担心,兰清王殿下一定会击溃敌军,凯旋而归的。”
夏侯曦微微闭上的眸子不由睁开来,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只觉得周遭有千万只蝴蝶翩翩起舞,绚丽而多姿。
“孤对不起你,若是他取得胜利回来,你可愿意嫁他?”
“臣妾不知道。”
“没想过吗?”
慕千葵摇头,“没想过。”
夏侯曦不由多瞧了她一眼,“为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能做主的,我想和不想都于事无补。”
与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何必自寻烦恼呢!
夏侯曦没来由地微微蹙眉,俊容微沉,“那孤就给你一道旨意,回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下次过来时孤要听到你的答案。”
慕千葵撇了撇嘴,连心里的想法都要告诉他,这人也太霸道了点吧!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夏侯曦又故意扬声确认了一下:“嗯?”
“好,臣妾知道了。”
慕千葵刚打算收回手,却反被他牢牢攫住握在掌心,温暖的热流从他的掌心瞬间流窜到她的心房。
“怎,怎么了?”
她心跳太快,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句话应该孤问才对吧?”
似乎窥破了她心里的慌乱,夏侯曦用促狭的眼神盯住她,似笑非笑。
“哦,”慕千葵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十分懊恼,她明明不是傻子,但每次在夏侯曦面前都会迟钝得像个傻子,“皇上体内的毒还是老样子,臣妾还是开些调养的药,不过只能缓解,依臣妾多次的诊断,这种毒应该有专门的解药,必须服下解药才能根治。”
104。美人不好惹(五)()
“孤知道了。”
夏侯曦淡淡一笑,既不失望,也不惊讶,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慕千葵暗暗吃了一惊,有一秒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对方的笑容干净,轻盈,像一缕风,一片云,在英俊的眉眼之上徘徊着一丝阴翳蠊。
不过转眼之间,那丝阴翳就消失不见了,好似是她的错觉锫。
说着,她转身就去开药方子。
夏侯曦盯着她纤细的背影,促狭的笑了笑,不怀好意的问道:“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向孤禀告吗?”
慕千葵想了一想,有些茫然,诺诺道:“臣妾没有事情要回禀啊。”
等她开完方子再回来递给夏侯曦,对方居然向她摊开手,“若不是孤配合,你那条压箱底的丝绢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慕千葵盯着他白皙干净的手掌,嘴角一阵抽动,不是吧,这天下的财富都是他的,他居然还要瓜分她这点蝇头小利?
“原来是银子的事情,那个,臣妾不是不给,而是这会儿身上没带。”
她就不信她这会儿不给,他还能去沉雁阁找她要这点银子。
夏侯曦向她递过来一张白花花的纸,不以为然道:“那你就打个欠条吧。”
“还要打欠条啊?”
慕千葵勉为其难的问,堂堂一国的皇帝,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放在眼里吧?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你想赖账?”
夏侯曦微微沉下俊脸,目光微冷。
赖不过对方的软磨硬泡,慕千葵败下阵来,连连点头,“好,好,臣妾马上就打欠条。”
前线战事吃紧,后宫里倒是一片安宁,自从答应谢淑妃的要求后,慕千葵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明月殿。
这日天色阴沉,小雨霏霏,外面有人匆匆忙忙跑进来,边跑边喊屋里的人道:“慕姐姐,不好了,慕姐姐快来救救我——”
慕千葵定睛一瞧,原来是绿衣罗裙,娇俏可爱的宁采女,宝髻上簪着蝴蝶形状的花钿,跑起路来两只触角摇摇晃晃,栩栩如生,格外动人。
“出什么事儿了?”
慕千葵从躺椅上坐起来,这大雨天倒没想到她独自跑过来了,“你怎么了?”
宁采女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瞅着慕千葵似乎快要哭出来,支支吾吾,似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慕姐姐,我,我恐怕快要死掉了,你救救我,我还小,我不想死的。”
慕千葵神色一顿,不解地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宁采女低下头来,不停掰弄着自己的手指,茫然无措道:“我的宫女碧儿死了,马上就会轮到我了,我不要死——”
“碧儿怎么死了?”
“都是我的错。”
说着宁采女突然脸色一垮,放声大哭起来。
“冷宫那边有既只小野猫,天气冷了也没人管,我偶尔也会偷偷给它们喂些吃的,前日我带着碧儿又去了,没想到贾昭仪也在那儿,我一害怕不小心踩到猫尾巴被猫抓了一下,碧儿也被咬了一口,那小野猫受了惊逃了,我和碧儿回来后涂了药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情,可是,碧儿今天早上就生病死了。”
“碧儿死了?”
听到最后一句,慕千葵蓦然一惊,不由摇头,“你以后莫要管这些东西了,没人管的野猫身上可能带着瘟疫之类的病灶,传染到人身上也是会死人的。”
“瘟疫?”
宁采女被吓得不轻,脸色泛白,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十分楚楚可怜,“慕姐姐,你能救我的,对吧?”
慕千葵想了一想,不由问道:“碧儿的尸体呢?”
“她死的样子太可怕,双目圆瞪,七窍流血,被内务府的人直接抬出去烧掉了。”
慕千葵脑海闪过一丝异样,说不清是什么,倒是碧儿的死让她疑窦暗生,七窍流血更像是中毒的症状!
“贾昭仪去冷宫做什么?”
“她,她——”
“她是不是警告你不要告诉别人?”
105。美人不好惹(六)()
胭脂愣了一愣,瞅着慕千葵淡淡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头了。
“是不是打算去凤殿偷偷汇报情况啊?”
慕千葵低垂着眼帘,又慢慢喝了一口清新爽口的绿茶,“告诉你家主子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咱们这宫里一点也不安生,让他想想法子救宁采女吧。旆”
胭脂低着脑袋,没敢说话。
“行了!你下去吧,这话还是我自己去说。窠”
慕千葵也就嘴上逞强,倘若胭脂真的把这话传给夏侯曦听了,又该是她倒霉透顶了!
去凤殿的时候下起雨来,慕千葵顾不得形象小跑了一路,到了凤殿门口,身上已经是湿答答的。
更要命的是,衣裳裙子没脸没皮地贴在她身上,别人赤。裸裸的目光一扫过,活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见状,豆芽立刻借了把伞会沉雁阁去拿衣物。
天气渐渐转凉,张宝公公将她引进殿内等候,也不知安着什么心,她刚进去,内殿里就走出来一人。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愣,慕千葵眉目间隐隐含着某种薄怒。
慕容琛目光灼灼,不动声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翘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是慕二小姐,哦,错了,应该是慕美人才对。”
被他略带嘲讽的表情给刺激了一下,慕千葵连敷衍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一味装傻卖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慕容琛脸上的神色僵了僵,暗暗捏紧袖中的手掌,这时张宝公公的声音适时响起,“慕美人,这位是西太后娘娘的外甥慕容琛,不仅是皇上重用的朝堂臣子,也是咱们大夏国的小侯爷。”
慕千葵若有所思地瞅着张宝公公,极不配合的撇了撇嘴角,可怜她身上湿答答的,实在没心情听他吹捧这个人。
慕容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瞧见她嘴角的不屑,眸光不由沉了沉,前段日子在含元殿前的人潮里她刻意和他疏远撇清关系,今日又根本装作不认识一样,这个女人果真是绝情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微微挑眉,从袖子里掏出叠好的手帕,微微笑了起来,这笑容让慕千葵感觉背后一阵恶寒,“慕美人脸都湿透了,赶紧擦一擦,不然要着凉了!”
丝滑柔软的布料瞬间就触碰到她的脸上,慕千葵怔了怔,慌忙避开,那只对方的手就像毒蛇一样不易察觉地缠过来,害怕被张宝公公瞧出端倪,慕千葵赶紧夺过对方的手帕攥在掌心里。
“谢谢小侯爷,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完,慕千葵故意咳了一声,不等张宝公公通传,自己急急匆匆就往内殿里冲进去。
夏侯曦端坐在窗榻边上,榻几上摆着棋盘,他垂首凝思,慕千葵一时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一丝动静。
慕千葵手里还攥着慕容琛那条手帕,暗暗收进袖子里,一步一步往夏侯曦身边走过去。
“你来了。”
一句醇厚低沉的话语传过来,夏侯曦缓缓抬起脑袋,潋滟明亮的凤眸注视着她,半晌,忽然抬手指了指榻几上的棋盘,“来,和孤下下棋。”
慕千葵扯了扯身上湿润的衣裳,试图把凹凸有致的曲线遮掩下去大部分,无奈她越是小动作,反而越发引人注意。
被她拉过的衣裳抚平褶皱,更加光滑服帖,如同无物。
潋滟的凤眸暗暗一沉,有复杂的情绪快速闪过,但只是低下头去,修长的手指捏着棋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棋盘上留在残余的棋局,夏侯曦没有说话,似乎是想把这棋局继续下去。
既然如此,她也只有随波逐流了。
慕千葵掩了掩嘴角,只好依言乖乖坐下来。
窗外阴郁的天空雨丝缠绵,她不由多想了想,夏侯曦刚才应该是和慕容琛在下棋,从窗榻的位置也能看见她进殿来时的路,两人想必是已经看到她了,这棋局就莫名其妙的中断了,慕容琛只是不知这两人下棋的时候会聊什么话题。
慕千葵放下一颗白子,偷瞄着对面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述道:“皇上,宁采女好像中了盅?”
夏侯曦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他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
,“能解吗?”
慕千葵缩了缩鼻子,“臣妾没有把握,养盅在昭国一带盛行,或许淑妃娘娘会有办法的。”
“她不是在绣花吗?”
夏侯曦漫不经心地回道,灼灼的视线始终焦灼在棋盘上,轮廓弧线在窗边的天光里格外美好冷清,“就不要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