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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连续唤了她数声依然不见她有动静,心头一紧张,顿时唤来沉雁阁外面宫道上洒扫的小宫女守着屋子,自己慌慌张张就往太医署的方向跑去。
沿途正好撞见凤帝下早朝的坐辇队伍,张宝太监拦住她冲上来的身影,面露狐疑,“你这小丫头急匆匆跑什么呢?”
豆芽立马跪在地上,十万火急道:“奴婢求皇上救救我家主子!”
坐辇上的夏侯曦不经意地扬起眉角,犀利的目光朝她投过来,“你家主子怎么了?”
“主子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不管奴婢怎么叫唤她,她始终没有反应。”说着,豆芽就要哭出来,溜溜的眼珠子被泪水浸泡着,不停朝坐辇上的人磕头,“皇上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夏侯曦俊脸一沉,冷声下令道:“孤要去沉雁阁。”
不用他吩咐,张宝太监目送着坐辇改变了方向,站在原地殷勤解释道:“奴才这去太医署把御医找来!”
霁月殿偏院,沉雁阁。
等到洒扫的小宫女手忙脚乱地把茶端进屋递到凤帝的桌几上,张宝太监领着御医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来人文秀清隽,玉树临风,一袭灰白色御医袍穿在身上毫无违和感,干净质朴,不涨半点迂腐之气。
正是太医署院士杜淮山之子杜苏文。
夏侯曦略略打量了他一番,也曾听张宝公公在耳边提过两句此人乃是太医署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到底是心细如针,况且张宝公公从来不会突兀提一句不关紧要的话,他稍作思考,一下子就留意到不寻常的味道。
如今再瞧杜苏文脸上的神情,面上虽有克制,但清澈双眸里的焦急之色难以掩饰,不是束手无策,而是气急败坏,似乎远远超过了一名大夫担心病人的程度。
“微臣见过凤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瞧瞧慕美人的状况吧!”
杜苏文跪安后缓缓站起来,径自走到慕千葵的床榻边,上前查看了一下她昏沉的睡颜,又抬起手腕来探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放回去。
幽幽冷香(八)()
等他退开床榻之后,才向夏侯曦拱手回禀道:“她中毒颇深,才导致神思昏迷。”
“此话怎讲?”夏侯曦俊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咄咄逼人的目光扫向杜苏文,“孤没有记错的话,这段日子杜御医不是已经在给慕美人调理解毒了吗?”
杜苏文微微蹙眉,“的确如此,虽然微臣没有亲眼目睹慕美人的症状,但药方子是家父所开,微臣也是严格按照药方抓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你没有抓错药,那是否会是你父亲的药方子有问题?”
“绝无可能!”杜苏文一口否决道,因为太过心急,语言上略微沉重犀利了一点,叫皇帝身边的张宝公公心存不满,在旁边驳斥了一句,“大胆,你竟敢出言顶撞皇上?”
“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家父身为太医署院士,供职太医署多年,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从未出过差错,绝对不可能开出一张有问题的药方子。”杜苏文言之凿凿,跪在地上没有畏缩。
夏侯曦端起茶几上的茶,不紧不慢地追问道:“既然药方子没有问题,又没有抓错药,那慕美人身上的毒越来越严重,你如何解释?”
杜苏文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不上来。
见状,夏侯曦眸色骤冷,“那你有办法救她吗?”
杜苏文气急败坏地摇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尤其痛恨,除了父亲留下来的那张药方子,他找不到慕千葵中毒的来源,对解毒也无从下手。
“你父亲远在江南,恐怕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夏侯曦将茶重重放回桌子上,仿若一种无声的愤怒在宣泄,他霍然而起,慢慢走到慕千葵的床边去。
慕千葵躺在粉白绣花的被子里阖上双眼,肤色苍白又细腻,她的表情安静得好像只是偷偷熟睡过去了一样,可是窗外白昼恹恹,就在上一个黑夜降临之前,她还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巧笑倩兮,轻言细语。
心口倏地被划开了一条小口子。
撩起金丝银线的龙爪鳞纹黄袍,缓缓坐在床沿上,他微微启口,圣颜上如含冰如雪,“不管如何,慕美人命悬一线你们都难脱干系,若是她稍有差池,孤就治你们父子的死罪。”
这件事还没完,杜苏文领命退下去后,夏侯曦在内室里踱来踱去走了两圈,倏地脚步停顿了一下,流潋的凤眸慢悠悠扫到张宝太监,“去,把德妃给孤叫过来!”
半个时辰后,德妃沐婉君穿着水色绉纱绢衣外罩缠枝梨花纹锦袍浩浩荡荡赶到沉雁阁,自从接管了司刑房后,在这宫里无论上哪儿溜达,她后面都跟着大批宫人侍婢,仪仗格外招摇。
“德妃,孤命令你彻查的案子可有结论了?”
夏侯曦坐在临窗的榻座上,侧脸朝她,五官轮廓分明深刻,因着光线面向她的那大部分添上一抹阴翳之色。
幽幽冷香(九)()
德妃沐婉君瞧着心头一紧,螓首微垂,头上的发髻插满点翠金钗,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微微颤动的响声,“回禀皇上,臣妾还在彻查当中。”
夏侯曦凤眸微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烈焰红唇,花枝招展啊,而且除了花枝招展还是花枝招展,“孤瞧着你倒是越发风光了,只是这办事的水平似乎有待商榷。”
“皇上——”
“你若办不下来,就把这事换别人来做。”
沐婉君心头一骇,吓得不管不顾跪在地上,“千万不要啊,臣妾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几日?”
“啊?”
“孤问你几日能够找出幕后主谋。”
德妃沐婉君犹犹豫豫,一时间没了主意,“呃,一个月?”
“一个月?!”男人的声音骤然冷沉下去。
“不不,”德妃沐婉君连忙改口,头上的发钗不停地摆动,“十五天就够了。”
剑眉凤眸,覆上一层冷凝之色,夏侯曦懒得再听她啰嗦,掷地有声道:“七天,孤给你七天的时间,倘若查不出真凶,这司刑房就交给别人来接管。”
德妃沐婉君望了望冷冽的圣颜,扭头又看了看床榻内安安静静躺着的慕千葵,心头骤然一冷,失魂落魄跌坐回地面上。
雷霆之怒,很快就席卷整个宫闱内苑,到了下午时分,就连打扫茅房的小内侍都知道凤帝在沉雁阁接连发过两顿火,
不仅降罪太医署的御医,连位高权重的德妃娘娘也跟着遭殃了。
因为这件事闹得动静太大,夏侯曦还被两宫太后派人来相请去谈话,不过他当时只是扬起手中的狼毫笔在奏折上轻轻一划,一笔带过。
后来凡是东西两宫派来的传唤宫人,都被张宝太监以凤帝批阅奏章的借口给挡回去了。
这时,夏侯曦拿起一本奏折仔细瞧完,不由冷冷一笑,随手就将奏折抛出去落在地上,“胡说八道,不知所谓!”
张宝太监连忙把奏折捡起来,哪知主子突然发话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头也不抬就问:“谁让你捡了?”
刚把奏折捞起来的手不由停滞了动作,张宝太监拿不定主意,犹疑了一会儿,见夏侯曦始终不松口,只好将那可怜巴巴的奏折又丢回原地。
“慕美人吉人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夏侯曦凤眸流转,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苦笑道:“没想到她救了青青一命,反而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这人不是冲她来的,是冲着孤而来。”
张宝太监闻言偷偷瞥了他一下,垂着脑袋,只装做不知。
这时殿门露出一条缝隙,一名小内侍伸进来半个脑袋,不等张宝太监走过去,夏侯曦不耐烦地抢先问了一句:“什么事?”
幽幽冷香(十)()
小内侍缩了缩脖子,眼神胆怯,“回禀皇上,慕容琛在外面。”
“让他回去!”
不等小内侍再度开口,门缝已经被人强行推开大半,探进来的身子早就溜进殿内来,还特本分地朝夏侯曦弯腰鞠躬行了一礼,语言若笑:“皇上这话微臣听见了,微臣说完想说的话就会乖乖回去的。”
夏侯曦朝张宝太监瞟了一眼,张宝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出去,关门。
“你又有什么话要说了?”
慕容琛捡起地上的奏折,瞧见上面无比熟悉的字迹后微微蹙眉,神情有一点愤慨,喋喋不休的求解道:“皇上,您居然如此对待微臣的折子?”
夏侯曦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是又如何?”
“如此说来,皇上你还是着了她的道了?”慕容琛摇头叹息,俊脸上五官十分纠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皇上也不过是名凡夫俗子,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啊。”
夏侯曦冷冷瞥了他一眼,凤眸微睐,既魅且挑衅,有深幽暗芒在其间流溢,“你以前不是和慕家的大小姐关系很好吗?怎么对她这个妹妹如此不待见?”
“慕家大小姐直率开朗,和她的妹妹自然不是同一种人了。”慕容琛笑盈盈地应承下来,慢慢走上前来,朝夏侯曦拜了拜,“微臣这样说皇上肯定又觉得我在做文章了,倘若皇上愿意随孤出宫一趟,自然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夏侯曦目光犀利,一针见血,挑破对方的小肚鸡肠,“你想诱孤出宫?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慕容琛促狭一笑:“皇上,所谓蛇蝎美人,还是小心为妙。”
夏侯曦不屑一顾,遥想起宫里沉鱼落雁的那位,微微有点揪心,“你这样危言耸听,可是依孤所见,慕美人的确是绝色美人,倒不像是你口中的蛇蝎美人。”
没想到慕容琛眼神一飘,玩起故弄玄虚的把戏来,“绝色美人也未必,何况这玫瑰都带刺的,这美人好不好从来不在眼里,只在心里。”
夏侯曦眼尾微微弯勾,清隽的眼神闪过一丝犀利,“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什么吗?”
“什么?”
“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慕容琛愣了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关键点,立即捧腹大笑起来:“微臣是黄鼠狼,那皇上岂不是成——哈哈!”
夏侯曦俊脸绷紧,头上好似有一群乌鸦飞过,可恨他向来太正经,偶尔想揶揄一下没脸没皮的慕容琛居然还被他看笑话了!
出宫前,夏侯曦换了一套湖绿色的缎衣缎袍,银丝镶边,摆袖飘逸,青山掩不住翠色,越发透出圣颜含冰若雪,英气逼人,而软白束腰锦带裹住平坦紧实的小腹,脚上穿着一双金丝盘云纹的履鞋仿佛踏歌而来,温柔如水的淡淡眼神,不动声色的释放出那种勾搭人的气魄,简直令人见之忘俗。
幽幽冷香(十一)()
有个圆脸胖乎乎的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不慎撞到墙了,慕容琛顿时扑哧笑出来,自愧不如:“看杀卫玠,惊才绝艳,夏公子绝对是我泱泱大夏第一人啊!”
夏侯曦冷哼了一声,看着他绕来绕去兜圈子,凤眸微睐:“你打算把我带去哪儿?”
“前面就到了。”慕容琛故弄玄虚地笑了,说着,转了个弯,豁然开朗的康庄大道上陆陆续续排起长龙,有家华丽的府邸门前正在派发白粥和包子。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夏侯曦环顾了一圈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