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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8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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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这盹是打不成了,沈择强作精神,便叫请了进来。秦桧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一进来便笑道:“我本还担心沈都知不在家,可好,来得正巧了。”

    在公,秦桧是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大员,而内侍省最高只是五品,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沈择须得起身上前执礼道:“相公大驾,未曾出迎,恕罪则个。”

    秦桧笑道:“都知何必如此客气?桧也不是头一回登门,倒见外了。”

    沈择也不再饶舌,便分宾主坐下,而后问道:“不知相公此来,有何见教?”

    “非得有事,才登都知的门?不瞒你说,如今我虽作得御营使,说着好听,主管全国军务。其实,军队都在大帅们手里握着,有我什么相干?终日坐在衙门里,不过吃茶看书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到都知这里窜窜门的好。”秦桧笑道。

    “欢迎之至。”沈择轻笑道。不难看出,一个是曾经作过副相的一品大员,一个只是内侍省区区五品都知,但沈择对秦桧,只是表面上的尊重,而秦桧,却是打心底里对沈择的笼络巴结。

    说了一会儿闲话,沈择忽然想起先前在宫里碰到皇后那事,遂道:“相公,眼下倒有一桩事,想听听相公的意见。”

    “都知但讲。”秦桧点头道。

    “近来后宫和前朝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徐婕妤逐出了绣春堂,看模样,是回不去了。前朝呢,徐相接连碰了几回壁,可终究是稳如泰山,没有反应。娘娘为这事很烦心,今天看徐卫本子的时候,还对我说没奈何呢。相公有甚法子?”沈择道。

    秦桧其实不消他说,对朝中局势了若指掌。他跟徐良这么些年,深知其为人,不到万不得已,徐六是绝计不会主动辞职的。如果要罢他的相位,官家下不了决心,又没有什么事实,不好弄。所以,只有把徐良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才是唯一的法子。但是,徐良在朝中根基甚深,想逼他到绝境,谈何容易?

    听沈择这么问,秦会之也是一时不语,而后问道:“徐卫的本子?说什么?”

    “大约是说金辽战事,辽军把金国河西的地盘拿下了,然后金肃军和宁边州两处走投无路,向徐卫投降了。”沈择道。

    听到此处,秦桧笑了:“办法就在这了。”

    “哦?”沈择来了精神,身子往前一探“愿闻其详。”

    “不是秦某自夸,我随徐相多年,最是清楚他的品性。要扳倒此人,靠官家是没有办法的,只能逼他自己辞职。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一步。要逼徐良,与其抓他把柄,还不如破他的政纲。之前,我就曾经提议过,与金人重新缔结和约,划定疆界,断了徐良北伐的念想。可惜,麟王不肯。如今,倒有一个法子。”秦桧卖起了关子。

    “请相公明示。”沈择假意作个揖道。

    “徐良之所以执意北伐,倒不全然是脑袋发热,而是他有所倚仗,那便是他这位堂弟。想必都知也清楚,川陕当年何其凶险,金军一度快打到四川了。四川一完,金军就可沿长江进攻襄汉,进而取江南。但就是这太原王,硬是撑起川陕一片天,非但把金军赶了出去,连河东也几乎全境光复。正是有他在西部,所以徐良有侍无恐,因为徐九时刻威胁着金国。要副徐良,此番,须在徐九身上打主意。”秦桧道。

    沈择本以为他有什么良策,搞了半天,是想动太原郡王?趁早收了此心罢!他连连摆手道:“相公休提这事,太原王那是轻易能动的?他一面防着契丹,一面防着女真,有他,川陕才安宁,南方才得安宁,要是动了他,岂不乱套?”

    “哈哈!”秦桧闻言大笑。“都知以为秦某如此糊涂?这么说吧,相较起来,要动徐良易如反掌,但要动徐卫,却是难如登天,我还没有蠢到去捅这马蜂窝!罢,我也不卖乖,直说了吧。”

    喝了口茶,秦桧继续道:“之前圣上不是亲自下了御札给徐卫么?”

    “是啊,有这事,叫神武右军不要介入金辽战事。”沈择点头道。

    “这就是了,金人与我们有和约,辽人虽说弃了同盟,但到底也不能去得罪,所以我朝中立,不介入战事。但太原王居然接收了金国的一州一军,还接纳了金军降卒,这怎么说得过去?这能是保持中立?我们大可拿这事作文章,奏请官家下诏,命徐卫把这一州一军,以及金国降将降卒交还女真。”秦桧道。

    沈择听了半信半疑:“这能打击到徐良?”

    “都知有所不知,多年以来,川陕一直是自治,无论行政、兵务、财政,中枢都不直接干预。又特别是兵务,全由徐郡王自己裁夺。此番,只要官家诏命一下,便十数年来头一遭,二徐焉得不惊?徐良在朝中,必然动用一切手段阻拦,但只要我们把这事促成,对他的打击可谓不小!”秦桧自得地笑道。

    沈择听得频频点头:“嗯,确是这个理。官家仁慈,素不喜征伐之事。若是告诉官家,徐郡王接收城池降军,便会结怨金国,想必官家会同意的。”

    “那就要靠沈都知多多费心了,我一个坐清水衙门的,在圣上面前说不上话。”秦桧道。

    沈择看他一眼,笑道:“相公何必自谦?当初若不是麟王横插一杠子,首相之位,早已是相公囊中之物。不过,官家也没有忘记相公的好处,时常与我提起,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桧作个揖,感激道:“承受圣上不弃,臣才得以效命君前,要不然,早被人撵出朝了。”

    “你放心,徐良但凡要是出了朝,次相的位置,舍你其谁?”沈择随口道。

    秦桧却是上了心,正色道:“若果真如此,桧必不忘都知好处!”

    “好说,好说。”沈择点头道。

    沈择将秦桧这法子转告了刘凤娘,皇后一听,大喜,直夸秦桧不愧是作过副相的,到底有见识!便让沈择将消息传给前朝的人,让他们照此办理,又让沈择去劝赵官家。

    果然不出沈择所料,本不当回事的赵谨,一听说极可能结怨女真,便坐不住了。他或许不怕女真,但他怕麻烦,怕生多事,怕战端再起。要是为那么一两个城池,千把降兵,导致宋金关系急转直下,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但又一想,这回是金军主动向徐卫投降,若是交还回去,会不会不太合适?他自己拿不定主意,没办法,只得重新上朝,让大臣们讨论。

    这一日的朝会,一开始气氛就不太对。秦桧那一伙早就知道了底细,因此作了准备,反倒是徐良和折彦质两系人马浑然不知,还以为皇帝是走出了痛失爱妃的阴影,振作起来呢。

    皇帝升了座,群臣大礼参拜毕,殿头沈择也不喊有事早奏,只听赵官家道:“日前,收到川陕宣抚处置司徐卿奏报,言金辽战事已有结果。辽军攻陷金人之河清军,东胜州两处。那宁边州和金肃军的金军,见走投无路,便向神武右军投降。得城两座,降卒七千余。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朕想来,亦有隐忧。想我朝与金人缔结和约,之前完颜褒来贺,又再三示好。此次,太原王接收了金国城池,接纳了金国降军,是否,有些不合时宜?”

    这事徐良作为次相,当然是知道的,却没料到皇帝有此一虑!这算事儿么?辽军集重兵攻金河西地区,那宁边州和金肃军,你不要,辽军也会取去。与其给契丹人,为什么自己不拿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正当他纳闷时,已有开府仪同三司,御营使秦桧出班奏道:“陛下,臣认为,此事确实不妥。想我朝与北朝,缔有和约在,完颜褒来贺时,又再三约定,不介入战事。现在,太原王接收城池,接纳降军,便是有违两国约定,失信于人还小,结怨女真事大。”

    “陛下,臣也认为,此事确实不该。金辽交战,我朝正好作壁上观,避之唯恐不及,怎还牵连其中?况且,地不过两处,城不过两座,降军也不过数千,为这蝇头小利,坏了大局,诚为不智。”郑仲熊出来帮腔。

    话音落下,魏师逊等秦桧党羽陆续出班,众口一词,都称此事不妥。然这些人,都不甚紧要,须得有一个说话极具分量的出来附议。

    参知政事范同出班奏道:“陛下,此事非但不妥,而且蹊跷得紧。那金军即使走投无门,是辽军在进攻,为何不向辽军投降,反倒向西军?这里头,只怕也有内情。”

    徐良一直旁听着,似秦桧等人言论,只当他见识浅薄就是。但范同之言,纯粹胡说八道,而且极其愚蠢弱智,简直臭不可闻!

    他有心出班驳斥,但近来氛围不大对,他不太好出面。正当此时,便听一个雄浑的声音道:“范参政是在说笑么?”

    众人寻声望去,见是兵部侍郎胡铨。原先军务归枢密院管,后来归中枢管,兵部一直就是挂个虚名,真正管的,只是少数民族官员升迁名籍,以及厢军调拨等杂事。胡铨身为兵部主事官之一,原本应该精于本司事务才对,可这位胡侍郎在朝里是出了名的爱搭腔,什么事情他都要插几句嘴,而且非常敢说,语不惊人死不休,久而久之,朝中同僚给他取个绰号,叫“胡放砲”,“放砲”是他说喜欢大胆地发表意见,抨击权贵,在前面加个“胡字”,一是他的姓,二也是讽刺他胡乱发言。

    范同近来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谁不捧着他?听了这话,心头有气,又见是胡铨,便越发怒了:“胡侍郎,这殿堂之上,何等庄严?怎是说笑?”

    “参政,辽军攻金,隔断大河联系,围困不攻,个个击破。金军却始终不降,负隅顽抗,契丹人必然怨恨!若是向契丹投降,一则失了先前气节,二则未必有好下场!与其这般,还不如向徐郡王投降。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参政怎还说得有模有样,声称其中有内情?”胡铨还真不愧“放砲”之名,真就没有给这位当红炸子鸡留颜面。

    胡铨被他说得红了脸,口中仍旧不服输:“这军中之事,我便不懂,又怎地?”说罢,退了回去。

    胡铨也不理他,直接向皇帝道:“陛下,徐郡王也上奏,辽军进攻,旨在取河西诸地。那宁边州和金肃军哪怕是徐郡王不接,契丹人也得拿了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收了,说到底,还是中国疆土。”

    胡放砲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确实有理。

    赵谨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倒是自己多心了。哪知,秦桧又出班来,驳斥胡铨道:“胡侍郎,这两处土地,辽军取了去,那是他的事,与我朝无关。要打要闹,自有辽金自己去管。但我朝一沾手,这事就说不清楚。女真人定然以为,西军介入了战事,甚至有可能怀疑我朝与辽人暗中联结。倘若金国作此误判,后果堪忧!女真人要是以为宋辽之间还在联手,情急之下,会作出什么事情来,谁能猜到?”

    这话明着是向胡铨,实则是吓皇帝,赵谨听在耳中,惊在心里!

    胡铨瞄他一眼,冷笑道:“说不清楚?我堂堂大宋,需要向谁说清楚?”

    “话不是这么说,你试”秦桧本来还卯足了劲,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刚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胡铨径直回了班,竟不听他说了!顿时,秦会之大感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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