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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道诏命说的是什么。果不其然,但王宗濋用他洪亮的声音宣诏时,内容正和大臣们预想的一样。不过是指责皇帝登基以来,诸多失德之事,尤其着重强调了穷兵黩武,丧财费师,既害百姓,又怒金人,违背了祖宗家法云云。
宣诏毕,赵谌和大臣们都不予承认,直接咬定这是乱臣所为。
王宗濋见状,知道软的是不行了,今天想把“太子”迎回宫去,只有一个办法!恰巧此时,罗汝楫凑过来,小声道:“太尉,下官遍视山上,太子和大臣们都在,独独少了一个!”
王宗濋脸色一变!一边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搜索,一边问道:“少了谁?”
“参政知事,徐良!”不得不佩服罗汝楫,这种场面下,他还能留心山上少了谁。
徐良!怎么会?王宗濋极尽目力,可陪同“太子”到葛岭的大臣全部都在,还真就少了徐良一个!按说,太子和大臣们都出现了,他没有理由躲起来吧?而且,山已经被围了,他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才是!他不过一介书生!但转念一想,不对!徐绍虽说以“贤相”而闻名天下,可他当年是正经的西军军官!那是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后来因为其兄长的关系,以及本人用心苦读,学有所成,才转的文阶!他两个儿子中,次子如今是西军大帅之一,这长子没理由手无缚鸡之力吧?坏了!八成是跑了!
一想到这个,王宗濋禁不住冒了一头的冷汗!徐良如果脱逃出去,就意味着事情传开了!他如果搬来救兵
这不是没有可能!我等虽然控制了殿前司的部队,但他可以去找两浙宣抚使赵点!可以去找江西宣抚使折彦质,哪怕都不成,他还可以找他堂弟,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徐卫!而他手中,必然握着“太子”的信物!
王宗濋的手缓缓拔出了佩剑,厉声道:“太子若执意不肯回宫,臣就只能冒犯了!”
山上一片骚动!官兵们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大臣们却慌作一团,不是说这些人没气节,只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人,面对刀兵,如何淡定?
“官家,此地凶险,请速回避!”赵鼎打算将“皇帝”扶走。大臣们都劝他赶紧躲到山上去,这里还是交给将士们吧。
可赵谌却拨开了他的手,有些悲凉道:“若真动起武来,这点人马不可能挡得住。”
“那”赵鼎无言以对。
“官家速往山上暂避,乱军若要上山,就从臣等尸身踩过。”何铸说这话时,并未慷慨激昂,而是说得极平常。
赵谌以一种欣慰的目光看他一眼,叹道:“罢了。”
众臣都不知道他这句“罢了”到底是何意思,正当此时,下面的王宗濋已经失去耐性。只见他将手中佩剑一挥,先期到达的乱军还没怎地,他带来的士卒就蜂拥往山上冲来!眼看着流血不避免,这葛仙人清修之地,道君赵佶“羽化”之所,就是血流成河!
赵谌突出惊人之语:“抬开路障。”
“官家!”多名大臣挡在他面前。
“让开!”赵谌怒喝道。语罢,竟自己动手去搬动那个由道观中燃烧纸钱的铁铸火炉所组成的路障。只是皇帝养尊处优,怎么搬得动这千斤重物?
“官家!臣等就是身首异处,也当与乱军拼杀到底!”内殿直都知悲呼道。一语既出,满山响应!天子无畏,激起了班直猛士们的血性和忠心!
“事已至此,无谓牺牲就不必了。”赵谌道。嘴里说着话,手却没有停,最后还是几名军官合力,才将路障移开。
赵谌面无表情,挺胸抬头地踏阶而下。蜂拥往山上冲来的乱军一见,生生煞住脚!而后头的不知情,还在拼命往上挤。人群如同麦浪一般。
赵鼎脸上焦急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一整衣冠,跟了上去。他一带头,何铸叹一声,一把撩起袍摆,紧紧相随。御史中丞、签书枢密院事、馆阁学士、翰林学士,依次而前。朱胜非嘴唇颤抖,面上惊恐之色不曾稍解,见所有大臣都昂然而下,将牙一咬,心一横,也跟了上去,死就死吧!
“尔等也是父母所养,朕安忍见到血洗葛岭?”面对着手执兵刃的乱兵,赵谌颇有风范。至少他这分胆气,要比祖父和父亲都强。
乱兵们茫然不知所措,无一人敢上前。最后,还是下面看清情况的王宗濋捅了捅罗汝楫,后者才拨开众军士,硬着头皮上来,躬身一揖道:“请太子回宫。”
赵谌也不搭理他,在千军夹道下,缓步走下了台阶。到王宗濋跟前时,他手中还握着佩剑,赵谌视而不见,朗声道:“囚车何在?”
听到这话,王宗濋弃了佩剑,执礼道:“迎太子回宫,何来囚车?臣已备好车驾,请!”
片刻之后,有士兵驾着车马过来,赵谌在登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追随他的大臣,似乎想说几句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一别,他很有可能就看不到这些忠义之士了。当他一只脚踏上车时,背后传来朱胜非的悲鸣:“圣上!珍重!”当年那场政变,其实主要谋划者,是徐绍秦桧等人,不过因为他当时是宰执大臣,所以大臣们推他挑头。现在太上皇原模原样来一场,怎么会放过他?
赵谌上了车,王宗濋使个眼色,罗汝楫会意,马上带着官兵“护送”太子车驾回城。而十几名大臣,却被留在了当场。
王宗濋的目光一一从这些大臣们面上扫过,嘴角一扬,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赵鼎一见,毫不客气地挖苦道:“小人得志,猖狂至此!”
王宗濋大怒!那口气到了嗓子眼,又生生压下去,对众臣道:“前日,你们十四人随太子上葛岭,今日为何少了一人?徐良何在?”
大臣们或怒目而视,或看向旁边,没一人回应他。王宗濋又问一次:“我问你们,徐良何在?”众大臣仍旧沉默以对。
“哼!”一声冷哼,王宗濋狞笑道“不说是吧?来人,全带回城去!”
大臣们被赶上了车,在军队押送下往杭州城而去。王宗濋却没有走,望着葛岭,下令道:“搜山!”尽管知道徐良肯定不在山上,但样子还是要作一作的。结果很快就报上来,葛岭之上,除了道士,以及道君的遗体,再没有其他人。
“太尉,想必是趁兵马围山时,潜逃了。”一名军官说道。
王宗濋脸上阴晴不定,徐良如何脱逃,必定是带着“太子”的命令去搬救兵!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去镇江府,找两浙宣抚使赵点,相信他还没有走远!一念至此,沉声道:“快!你亲自带一队马军,往北追!务必截回徐良!”
要调两浙宣抚司的部队,程序上来说,必须有枢密院的命令。当然,皇帝的诏命更管用。官家赴葛岭作法事,并不曾带着玉玺,所以他无法书写正式诏命。可徐良是参知政事,如果他带着天子的信物,将事情告诉赵点,后者还是有一定的可能出动兵马“勤王”。倘若事情成真,那可就不妙了。
本来是打算将官家和十几名大臣带回宫去,加以控制。这样,消息就不会走漏,而太上皇复辟木已成舟,大事就定了。徐良这一逃脱,却给事情增加了变数!
想了一阵,感觉光是追徐良还够,太上皇必须得马上将复辟的消息公告天下,造成既成事实。如此一来,徐良调兵勤王,就可以指为举兵作乱!
打定主意之后,王宗濋飞身上马,带着部队往杭州城而去,竟连道君的遗体也不顾了!赵佶魂魄不远,看到这一幕,不知作何感受?。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60章 公道在人心()
建武八年十月十二,太上皇赵佶趁皇帝赵谌至葛岭替道君作法事之机,在以黄潜善为首的大臣支持下,复辟夺位!
这天子的废立,绝非小事,讲究的是“名正言顺”。历史上,哪怕是权臣篡位,都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自己仁义布于海内,又比说如原来的皇帝失德。而赵桓,夺他儿的皇位,理由是什么?就是以罗汝楫“三失”为基础,炮制出了长篇大论。指责赵谌不仁不孝,不恤百姓,违背祖制,结怨金人。所以,赵谌不再适合作皇帝。
在十月十二的晚间,王宗濋就控制了杭州城里的殿前司部队,以及驻在禁中的内卫,并且封闭城门,严禁出入。而后,赵桓在群臣“拥戴”下,于德寿宫,重披皇袍,并定下了政变的步骤。
次日一早,他离开德寿宫,前往资政殿,受“百官”朝贺,正式宣布复辟。并公开了指责赵谌的诏命,命言官罗汝楫领兵前往葛岭,迎太子回宫。当赵谌和他的一班宰执大臣回到杭州城后,赵桓集结终于松了口气,认为“政变”已经成功了。
十三日上午,赵桓连发诏命,先是罢去首相朱胜非“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差遣,改提举宫观的闲职。紧接着,又罢徐良参知政事的职务,出判江宁府。这两个人事变动,不难看出,赵桓是在秋后算账。因为朱胜非是当初挑头赶他下台的大臣,而徐良又是徐绍的儿子。
王宗濋回来以后,报告了徐良脱逃的消息。诏命马上被更改,徐良贬岭南安置!光这样还不够,赵桓马上以皇帝名义下亲笔诏,遣金牌快马送往镇江府,他要在徐良见到赵点之前,先把两浙宣抚司控制住。
忙完这些,赵桓打算让儿子跟大臣们见个面,一来是证明他安然无恙,二来也想让赵谌在大臣们面前表个态,承认了这个事情。赵谌被软禁在永安宫,当内侍前来请他出去时,他一言不发,不予理会,拒绝承认此事。
赵桓见状,想到毕竟是他儿子,也不打算用强。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始料未及。
垂供殿上,赵桓正和拥立他复位的功臣们议事。黄潜善、王宗濋、王次翁、罗汝楫等人都在。
“圣上,赵鼎该如何处置?”黄潜善问这话显然是有来由的。首相和一名副相被罢,只剩他和赵鼎两人。如果赵鼎也给撸了,那没说的,就该他执政了。
赵桓复辟成功,但看起来倒并没有欢欣鼓舞,眉头紧拧,一时不语。黄潜善见状道:“赵鼎是太子对金强硬的积极拥护者和主要谋划者,如果仍旧让他执政,恐与上意不合。”他知道,赵桓是肯定要改弦易辙,跟北方和谈的,而赵鼎却是积极抗战派的代表人物。
“暂时不动他吧。”良久,赵桓答道。这话让黄潜善不禁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旁边一名内侍道:“圣上,老奴去请太子时,太子曾有言,道君的遗体还在葛岭。”
如果不是他提醒,赵桓险些忘了这事,闻言道:“罢了,无论如何,道君的丧礼,必须马上举行。”不是他对道君皇帝有多孝顺,而是此时他必须作足架势,以显示自己有多么孝顺。
“圣上!圣上!”一名朝臣匆忙奔入垂拱殿,一脸晦气相。
在这种敏感的时机,他的神态举止使得众人暗自心惊,这是出了事?那人是中书舍人,本来是掌管起草诏命的官员,只是如今朝廷发生巨变,宰执大臣如今都被看管起来,他倒负责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