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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五看了他一眼,随口夸了一句:“张经略沙场宿将,果然应验。等拿下了凤翔,进城之后,我设宴劳军,到时多敬你一杯。”
正说着,爆炸声响个不停,马五极目眺去,估计是虎儿军狗急跳墙,火器用个没完!那凤翔城下,硝烟滚滚,不时看到尘土四射,一座鹅车竟被炸塌下来!
“说起来,徐卫也算是号人物,单凭这火器,你们西军中,没一家能和他比的。”马五坦诚地说道。
张俊却不以为然,笑道:“都统有所不知,陕西宣抚处置使徐绍,才是徐九亲亲叔父,有了这层关系,他在装备方面自然得到照顾。”合着这位至今不晓得,徐卫军中用的火器,全是自己研发的!
此时,城上敌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而凤翔城里,百姓们终究还是淡定不了。尤其是虎儿军各种火器那声入云霄的动静让凤翔之民大惊失色。纷纷议论着这是什么器械,怎么跟打雷一样?
从长安撤到这里的百姓,便带着一丝骄傲的口吻告诉这些没见地的撮鸟,说那是徐大帅所部惯使的火器,砲起火发,声如惊雷,爆炸之威达半亩以上,那迸飞的铁片,连重甲都能打穿!其实,这些长安百姓也只晓得一个“震天雷”,两种新式的管状火器,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坏了!难道战局迸了?你们看,那不是徐大帅么?”街市上,有人突然惊叫道。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十数骑风驰而过,那最前头的不是招讨相公是谁?这种情况之下,身为众军主帅,西军都统,他都亲上一线了,难道事态紧急?一时之间,百姓们窃窃私语,谣言,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
徐卫在衙门里实在是坐不住了,本为,他作为统帅,应该在指挥位置上,最好不要亲临一线,这也是宋军的传统。但这一仗至关重要,比如以前图谋鄜州,打胜打败都能接受。但眼下,西军在鄜州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而凤翔府又是陕西战略要地,不容有失。偏生此地的城防体系又那么不叫人放心
至城墙之内,远远望见各支预备部队都还没有动用,心中稍安。但听得城头上杀声不止,显然战况正是激烈之时!
至城门洞前下了马,紫金虎捉着刀大步往城上而去。当时,守卫的兵将们都全神贯注地作战,没谁注意到他,而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杜飞虎贴着背后的女墙行走。弓箭手仍在发射,前沿的弟兄却已经往城下扔震天雷。
他特别留意了一下,每两座敌台马面之间,配震天雷二十颗。到现在,他一路看过去,很多箱子都见底了,战况之激烈不难想见。
远望城外,金军的大部仍旧原地待命未动。这将会是场恶仗
突然!当他二人经过一段时,城下冷不防窜上一名金兵来,操着弯刀跳上女墙,大吼一声作势欲砍!一名士兵正好抱起一颗震天雷已经点燃了引线,他的反应极快,抱着十斤重的震天雷往那金兵怀里狠命一砸,就势一推,下去吧!
凤翔的城墙太矮了!鹅车一靠上来,甚至不用伸出云梯,士兵就可窜上城,这给防守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徐卫走不到两百步,多处城段都有金兵窜上来。尽管都被他的士兵们杀了下去,但开战之初,敌军就上城,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一方面当然可以归咎于城防体系的不足,但另一方面,也说明金军有备。
上一回长安保卫战,金军在经历了强弓硬弩和火器的洗礼之后,绝大多数只能窝在墙根下动弹不得,哪有如此威风?
最惊险的一幕出现在徐成负责守卫的城段,多名金兵借着鹅车上来,除了其中一个点背的,正好爬到飞火砲的砲口上,被轰飞出去之外,其他的都跳上了城顶!其中一名悍卒,左右两手都执砍刀,一上来就砍瓜切菜般扫倒数人,硬生生将宋军的包围顶散。
徐成了没给他叔父丢脸,就提一柄手刀,冲上前去只两合,劈死对方。他的部下们一见,蜂拥而上,立时将上城之敌砍杀成一团肉泥!
因为城墙低矮,金军的鹅车甚至不用张开云梯,这就让守军根本没有用撞杆的机会。远程器械一用完,立即就是贴身肉搏!徐卫注意到一个情况,城上,相当多没有穿铠甲的义勇乡兵,正在奋力作战。他们本来只负责绞弓弦,但金军一上城,就操起家伙直接上了!
而他们的表现,并不比正军逊色多少。都堵在女墙之下,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劈一双,一步不退!这不禁让徐卫刮目相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483章 军阀()
腊月三十,渭州。
这一天,是中国传统的“岁除”,晚上才叫作“除夕”;同时这一天也是姚平仲和徐卫两位帅守率西南两路兵马扼守凤翔,与金军拼死抗争的日子;它还是宣抚处置司参谋刘子羽携任命状到达徐原“巢穴”的日子。
说渭州是徐原的“巢穴”有些牵强,西军将领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军阀”习气,但毕竟军队还是天子的王师,不是个人的武装力量。不过,泾原一路,从老徐经略相公徐茂在世时就打的徐字旗。徐原作徐茂的长子,一直在泾原路带兵作战,后来虽然到陕西其他地方历练过,可最后还是回到泾原,接了老爹的班。
渭州作为原泾原经略安抚司所在地,徐家两代镇守,在这个地方的影响力无与伦比。这也是为什么徐原作北路招讨司,兼并了环庆一路后,仍旧不改帅府所在,坚持留在渭州的原因。
刘子羽一抵达渭州城,立即前往拜会徐原,可是招讨相公并没有马上见他,而是让他在馆驿住下,把他晾了起来。一连数日,忧心如焚的刘彦修数次登门却被挡了驾。让他实在弄不明白徐原这是在拥兵自重,又或是传递其他信息。
岁除这一天,泾原境内的番族各首领大酋都要来拜见徐原。徐氏两代镇守,威望极高,境内诸羌都呼老徐经略相公为“徐家父”,称徐原为“小帅”。徐氏的威望,是弹压边境少数民族的一股重要力量。
等忙完了公事,徐原回到府中时得知,刘子羽又来了一趟,还是被挡了回去。
“爹,刘子羽这是第四次登门了,再不见,是不是说不过去?”徐严接过父亲解下的战袍,又转手递给了家人。
徐原捧着茶碗暖暖手心,哼道:“刘子羽这回替三叔跑腿,没安好心。十有八九,又是要让我出兵抵挡金人。三叔老糊涂了,当了几十年文吏,把行军作战这一套忘了个干净。仓促集结大军反攻,导致鄜州大败,这个责任,他必须一肩挑起来,否则如何服众?”
“这祖父虽然有责任,但前线指挥却是九叔的事,他是否也逃脱不了干系?”徐严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
徐原从鼻也里深深呼出一口气,叹道:“老九啊,还是嫩了点,让三叔当枪使。好端端的虎儿军,愣给整得死伤过半。责任他也是有的,但不是战败之责,而是战前没有极力阻止此事。估摸着,他的都统制是给撸了,你信不信,现在刘子羽手里多半就握着一张任命状,要为父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凭什么?叔祖和九叔坏的事,为何要父帅去收拾?战前父帅再三提醒,宣抚相公就是不听。这回咱们北路讨司两万人也折个精光,连赔上一个张俊,亏得慌!”徐严不满道。
提起这事,徐原气不打一处来,将那茶碗往几上一顿,恨声道:“张佰英这撮鸟!居然背水投敌!闹得老子脸上也没光!亏得他追随我多年,这驴日的东西!”
“哼,儿看他平素里就不是个实诚人,戳一棍跳一下,私心重得很!他叛变投降,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北路讨司?”徐严在下首坐了下来。
徐原思索片刻道:“如果有人要拿这个作文章,倒也算个事。但是现在,三路讨司里,只有我北路兵强马壮,上头还指望着咱,不会拿这个说事。”
徐严一听,宽心笑道:“那就好,管他怎么闹,我们坐山观虎斗,乐得清闲。”
徐原盯了他一眼,皱眉道:“狗屁!什么叫坐山观虎斗?你说话动动脑子!”
“儿一时失言,父亲勿怪。”徐严嘴上道着歉,脸上仍旧笑意吟吟。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爹,泾州传来的消息说,金军已经进凤翔府了。”
徐原摇了摇头:“意料之中的事。大军在鄜州败得那么惨,根本无力守住防线,只能收缩兵力。我估计,你九叔会扼守凤翔,阻金军入蜀之途,凤翔会有一场恶仗。刘子羽此来,就是代表宣抚处置司任命我为都统制,发兵凤翔助战。”
“不去!谁爱去谁去!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规模,万一出去失利,损兵折将算谁的?”徐严一梗脖子道。
徐原没有接话茬,从军事层面讲,凤翔如果失守,金军铁定会以此为根据地,四出征伐。往南,可攻四川,往西可图秦凤熙河,往北,就是我防区泾州。而谓州,就紧挨着泾州。从私情上来说,主更复杂了。
自己这一辈,除去堂妹们,有五个堂兄弟。父亲在世时常说,二叔是实诚君子,三叔却是有一颗玲珑心。因此,自己这长房,跟二叔家极亲近,三叔嘛,有机会碰到就执子侄礼,如此而已。九弟如今在凤翔想必艰难,我若不去援他,守不守得住城池还真难说。再者,徐成也在他九叔军中,让人好生为难。
思量良久,他忽然道:“你亲自去请刘子羽过府一叙。”
徐严似乎没听懂,疑惑道:“爹,请刘子羽?”
“嗯,今年的事就不要拖到明年了,让他来吧,我倒要看看三叔想说些什么。”徐原道。
“爹,那刘子羽是都转运使刘韐之子,素来机巧,他若见了父帅,必然鼓动如簧之舌加以游说!”徐严提醒道。
徐原有些不耐:“他说他的,兵马在我手里,他还能拉得走?让他来!”徐严这才不言语,当即出府往馆驿去迎刘子羽。
到了馆驿里,这除夕之夜,还哪有官员住在这里?因此分外冷清,徐严领着人马去的时候,正撞见刘子羽单人独桌,在那饭堂里自斟自饮,自得其乐。他遂走了过去,把马鞭往桌上一扔,朗声道:“刘参谋,小将奉父帅钧旨,请你过府一叙,走罢。”
刘子羽见了如此无礼,又想到连日求见徐原不得,遂不冷不热道:“这除夕守岁,共聚天伦,下官怕是不好去打扰吧?”
“你这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废话?走罢走罢,看你想说什么,哼。”徐严不耐道。
刘子羽一皱眉头,自己在虎帅军中见过徐原次子徐成,印象不错。没想到这徐严却是如此不堪。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回徐原不是那么容易说得动的。但凤翔事态危急,紫金虎以残兵败将,不知能撑多久,再难,也要硬头皮上了。
因此不与徐严计较,从容饮下一杯酒后,起身道:“有劳小帅引路。”
徐严从桌上取回马鞭,又往自己大腿上轻抽一下,再看刘子羽一眼,方才转身向外而去。刘子羽见他这些行径,越发不齿。
众人上马,往徐原府邸而去。徐严等人故意欺刘子羽文吏,在那街市上纵马狂奔,惊得百姓纷纷避让,把刘子羽远远甩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