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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飞虎仍旧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已经探到消息,河东李植带大军经蒲津浮桥进入同州。”
一语惊满堂,张庆王彦两个对视一眼,心里想的事情恐怕都一样。难怪连续几天对岸都在增兵,原来李植也赶过来了!这么说来,他已经把河东肃清了?
“大帅钧旨,定戎华州两地的部队,立即往长安集结。并以华州知州和定戎知军的名义发出布告,让百姓转移。大帅特意嘱咐,百姓先撤,军队随后。不管人手再紧,一定要安排专人引导百姓,切莫慌乱。”杜飞虎说道。
张庆心里一沉,这事情可不简单呐,这么大的阵仗,但愿隔着一条渭水的金军不会发现才好。从定戎到长安,一路平地,咱们留守部队可没有骑兵去挡。
就在他们谈话的二堂后面,是知军的私宅。自从徐四徐九出征以后,张九月和徐王氏相依为伴。当武臣的家眷不容易,时常分别,提心吊胆那是家常便饭。好在,徐王氏嫁给徐胜多年,早已经习惯。而张九月本身就出生于军旅家庭。
自前些日子张庆专门来知会了以后,张九月和徐王氏就已经收拾细软。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等消息。
房中,张九月和徐王氏两个都坐在床边,徐胜的次子趴在桌子上玩茶具,幼女还在母亲怀里,似已睡熟。徐王氏一边轻轻拍着幼儿,一边小声对弟妹道:“延安让女真人占了去,当初在公公麾下作统制那张深投了降,这世道也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
“有四哥和我家官人在,定能阻住金贼。”张九月宽慰嫂嫂道。
“说来也怪,陕西几路兵强马壮,怎么就打不过女真人?六路帅臣,咱们徐家为何总是冲在前头?”虽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可连徐王氏对这事都感觉不满了。
“此等军事大事,哪是我们妇人家能懂的?”张九月笑了笑,伸过头去,看看嫂嫂怀里的小侄女,一脸的羡慕。
徐王氏见她这模样,心里不忍,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她手腕道:“弟妹,倒是苦了你了。”
“哪里苦了?有个人可以念着,总归有盼头。”张九月笑道。
“那你们成婚不久,等你有了娃,到我这年纪,也就不想了。”徐王氏取笑道。
两妯娌正说笑着,便听得外头仆妇叫道:“娘子,张大人求见。”
“哦,请他在厅里奉茶,这就去。”张九月答道。
“张大人说,请两位娘子都去。”仆妇又补充道。
听到这话,两人心里都格登一声,出了什么事?还让我们都去?当下不敢迟疑,徐王底顺便将女儿放在弟妹床上,又嘱咐儿子看好妹妹,便与张九月一道出了房门。
那花厅上,张庆根本没心思喝茶,在厅中回来踱步,很是焦急。听到背后脚步声,转头见张九月和徐王氏两个出来,脸上神情都颇紧张。赶紧上得前去,躬身一拜:“见过两位夫人。”
“不必多礼,何事?”徐王氏问道。
“大帅和副帅已经派杜飞虎回定戎,这便要接两位夫人去长安。车已经在偏门备好,请夫人立即启程。”张庆沉声说道。
“那行装?”徐王氏指着后面问道。
“自有人搬运。”张庆答道。
作为“军属”,最怕在丈夫征战在外的时候,有官员煞有其势地前来。听到是去长安,两个妇人方才放下心来。自去拖儿带女,按下不表。
再说这城里,张庆的办事效率也相当快。杜飞虎来了没多久,撤离的布告就已经张贴出去,为免引起恐慌,知军衙门的人手不够,还专门从营里调了一批,协助百姓。当然,协助是一方面,如果遇到那种连家里的水缸都想搬走的,也要坚决制止。
可老百姓毕竟不是军队,听到叫他们转移,当时就慌了。人们议论纷纷,是不是女真人打过渭河来了?这一慌,就赶紧回家收拾细软,把祖宗牌位也带上。最洒脱的,反倒是那些沿门乞讨的叫化子,反正光棍一条,家当就是手里的打狗棒和腰里破草绳。拖着没后跟的破鞋,晃晃悠悠出城门,不紧不慢往长安方向而去。咱得先走一步,两百多里地呢。万一走得慢,人都跑光了,问谁讨饭去?
就在城里乱哄哄一片之际,在陕华都作院里,气氛也不轻松。这是为军队生产装备的地方,原本就是部队守卫,可这会儿,又调来百十名兵士,把各个出口守得耗子都跑不进去。一名军中的指挥使,带着俩都头前来宣布撤离的命令。
那大门外,停着一溜的骡车驴车,收拾利索的军汉们正搬运着各色器械往车上装。每装完一车,便有两个人,一个拿封条,一个拿糨糊,贴了封之后,谁也不能再打开。
“胡指挥,这要千万小心,里头全是火器!千万记住,防晒,防潮,防剧烈碰撞!开不得玩笑!千万当心!”院使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了差池。这新配方的火药威力极大,万一整炸了,死伤人事小,装备金贵啊。
“晓得!晓得!”那指挥使不耐烦地说道。说罢,又呼喝士卒道:“利索点!上头有令,两天之内运抵长安!延误了时间,我丢官,你们也得吃军棍!”
忙活大半天,所有装备和工具都已经装车完毕,贴上封条。那院使拿出清单,交到指挥使手上:“胡指挥,诸般兵器计五千四百七十一件,诸色火器一千七百四十件,火药三百单二桶,全部运完。如果数目不差,烦你盖个朱记。装备我就交给你了,要是丢了少了,可就”
胡指挥脸皱成一团,不耐道:“聒噪!”又问部下问道“数目可对?”得到肯定答复后,拿出自己的朱记,往上面呵了几口气一盖,却因天热,那印泥早干了。心急之下,连吐几口唾沫在上头,又拿手抹开,才在清单上盖下。
完成了手续,胡指挥瞄着满院子灰头土脸的匠人,没好气道:“你等都是大帅的心肝,所以第一批撤。车也给各位备好了,诸位大官人,请吧!”
这话出口,都作院的官员们和工匠们才知道这厮之所以一直横眉愣眼跟吃了火药一般,敢情原因在这!嘿,谁叫你是当兵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谁拿把刀不能打仗啊?咱们可是手艺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技术,没办法,缺了咱们,你拿棍子去捅女真人?别急眼了,术业有专攻,你管打仗杀人,我管给你制作凶器,一个主犯,一个胁从,都不是外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50章 授予全权()
七月二十三,天阴,在渭河北岸,金军的游骑仍旧和往常一样,沿河边巡逻,不时打望对岸的宋军营寨。靠近南岸的水中,停放着数十艘船体并不大的小舟,这便是当初渡女真大军渡过黄河的器具。当然现在没指望它来渡过渭水,真要打关中了,架起浮桥就上,谁还坐船?这群骑兵来回巡弋,总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除了天气转变之外,还有什么和往日不一样了。
又过一阵,有人发现了蹊跷所在,今日怎地不见西军在对岸操练演武?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排开阵势,号子吼得震天响了,好象好生谁听不见似的。朝对岸宋军的军营望去,营寨好端端耸立着,可怎么不见人影?
心下狐疑的女真人纷纷下了战马,奔到河边眺望,但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太清楚。可再看不清,一处军营少说得成千上万的人马,不至于静成这样吧?这根本就看到有任何活动的东西!后来军官挑了几个胆大的,召来船夫,乘着小船朝对岸靠去。但还是不敢大意,手里扣着弓弦,搭上羽箭,随时准备应变。船到河中央,女真人叫了停,又朝宋营细细望去,确实没看到人影。怎么回事?宋军不要河防了?他不怕咱们偷过河去?
虽然确认宋军营寨空荡,但这些金兵仍旧不敢过去。商量之后,决定上报。
时驻守同州,把守蒲津浮桥的金将是完颜习不,年十九岁。别看他年纪不大,此人手狠手毒,尤其是镇压陕西义军不遗余力,曾以兵七百人,入丹州诸山,遇义军三千,败之。又破义军四千,生擒其首领,亲手处死。投奔徐卫的义军张宗谔部,在就他手下吃过亏。
当得知对岸宋军营寨一空这消息时,他立即遣人再探。金军分乘小舟十余艘,登上北岸,入陕华军河防部队营寨一看,果然是空无一人。又向定戎的两处虎儿军大营垒刺探,结果让金军大吃一惊,还是没人。再往定戎城
鄜州城,转凉的天气让几乎所有金军将士松了口气。只能说陕西太热了,这里据说还是大宋的西部,那南边得热得什么样?不跟拿火炉烤一般?你说这等鸟地方,宋人是怎么住得惯的?
对于是打关中,还是打环庆,金军将领们相持不下。耶律马五极力主张攻取环庆,继续坚持他“先打缘边三路”的策略。而抱病的完颜娄宿则主张攻取关中富庶之地,打击西军的指挥枢纽。粘罕虽然心里倾向于取关中,但因马五之言,说长安是大城,西路军并不象东路军那样,有攻打大型城池的经验,因此有些犹豫。
帅府中,粘罕正在听取刚刚赶到陕西的李植汇报河东战况。在他率金军精锐南下之后,几乎是肃清了大部分河东的义军,漏网的都转入山中。进逼陕西时,只留下泽州和平阳两处未及攻克。在他的计划里,这区区两地,李植再无能,也应该手到擒来。
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李植打下了泽州,击溃了人称“邵大伯”的邵兴和邵翼两兄弟。可对平阳却一筹莫展。留守平阳的是徐卫麾下杨进部。杨进便是当初在夏津县城里和徐九有过节的那位“没角牛”,金军南侵,他拉起一支义军队伍,后来借虎捷招兵买马之际,与徐卫尽释前嫌。虎捷军撤回陕西,他留守平阳,兵力只有两千虎捷和一部分投奔的义军。
但这是这么一点人马,依靠王禀当初设下的“两壕三墙”城防体系,他累次击退李军的进攻。河东境内的残存义军听闻消息,纷纷赶去投奔,让李植无可奈何。
“你是想告诉我,平阳坚不可摧?”粘罕直视着李植,语气不太对头。
李植干咳两声,硬着头皮道:“国相息怒,卑职已在平阳外围遍设营垒相困,量城破,不过早晚的事。”
粘罕不屑地看他一眼,南朝两河的部队,还真就远远不如西军,这都是些什么货?
这次他调李植前来,也没指望他能去攻城拔寨,不过就是替金军守守拿下的城池,扫荡扫荡义军而已。好让金军可以腾出手来,专门进攻西军。
“国相!习不有急报传来!”女真小将完颜活女奔入堂中,大声说道。
他这句引起了堂内众将的注意,同州能有什么急报?不信虎儿军还敢渡过渭河不成?
“何事?”粘罕疑问道。
“据探,渭河南岸定戎一带,宋军全数撤离!甚至连百姓也奔走一空!”完颜活女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粘罕一怔之后,突然起身奔向地图,耶律马五紧随其后,在地图上指明定戎军的位置。从定戎去长安,约莫两百里路程,一马平川,宋军这一去,铁定是奔向京兆府。这么说来,紫金虎是要据守长安了?也就是说,他兵力不足,还需要撤离定戎一线的部队去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