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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讨到好,徐太尉率领大军北上阻击,其子侄三人领精兵一路追杀,徐九官人几乎追到真定,据说斡离不险些遭擒。
这不,徐太尉率四路西军大帅以及徐家子侄班师回朝,官家是欣喜若狂,因此下了诏书。命徐太尉在城外整顿兵马,于二月二十八领兵入城,游走一遭,再经御街入禁中,直达讲武殿外,由天子亲自检阅三军,并举行封册献俘大典。政府枢府中,除正副执宰长官以外,凡在京官员均需站列御街两旁迎候。而东京的百姓,必须倾城而出,迎接守土卫国的英勇将士。
自古以来,凡是官方举行的活动,要求百姓参加的,即使去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一回,东京百姓是发自内心地要去迎接。除了表达对将士们的崇敬之外,还想看看传说中的战将们。比如力敌万人的杨再兴,围攻滑州的姚平仲,忠义无双的徐原,一身是胆的徐胜,当然,要问百姓最最想一睹真容的人,不用多说了。
天刚麻麻亮,京城从东华门起,经东水门,过坊市,一直到御街之前,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就是上元节看灯,也绝计没有这般热闹。都说宋朝的商品经济空前繁荣,这话是绝对靠谱的。没看到么,竟有商铺在门口写着“捷报飞传,天下欢腾,东主感念,全场八折。”这话不免有些酸,你直接写个“打赢啦,跳楼价!”估计效果更好一些。
当然,站在街边上的,都是普通百姓。但凡有些地位,有些钱财的,昨天就把沿街的好位置占了。茶肆酒楼不用说,靠窗的位置一律多加一贯以上。就连些不沾边的店铺,门前也搭上张小桌,摆上茶水果品。谁知道徐太尉带多少兵马进城?要是几路大军都开进来,那不得过上一两个时辰?跟些贩夫走卒,肉贴肉去挤,大老爷们不在乎,那姑娘小姐的也不方便。啥玩意?姑娘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拉倒吧,多少名门闺秀就等着这一天呢,想好生瞅瞅徐九长甚么模样。
城内忙成一团,城外也没闲着。徐彰把大军屯驻在陈桥,按天子诏命,挑选“有仪容,体壮硕”的士卒两万名,铠甲兵器都修饰一新,务求军容整齐,衣袍灿烂。从太尉以下,所有参与检阅的武臣,都披着一领御赐簇新战袍,真个威风八面,衣锦荣归。
意气风发的武将群中独独少了一个,便是徐卫。他对这事不太上心,正为没能劝回马扩而嗟叹不已。也难怪,但凡奇人异士,都是有些固执脾气的。在马扩身上体现得尤为充分。他认为,东京朝廷那帮家伙,都是“匹夫竖子”,不屑与之为伍。因此,他宁愿守在真定边上当个山大王,也不愿回京拱职。再三叮嘱徐卫,切莫泄露他的行踪。
军帐中,徐卫正盯着地图出神,目光始终在陕西五路一带游走,也不知想些什么。崭新的铠甲挂在架上,御赐的战袍还放在桌面,与帐外的喧哗相比,他这里倒显得极其清静。
“九哥!”杨彦人未到声先至,帐穷掀处,嗬,好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杨彦这厮,本也生得俊俏,尤其是面皮白净,不说话吧,你还以为他是个翩翩佳公子。这会儿,上头到脚一水儿的新装,披件大红战袍,头上也洒颗大红缨,一派喜气。跟在他身后的张庆也是一般模样。
“问过没有?好些了么?”徐卫回过头来问道。
张庆点点头:“派人进城探过了,说是醒了有半个月,精神头不错,就是行动有些不便,且养着呢。”他说的这是马泰。马大胖子叫人揪心呐,调防京西的时候,那厮还是半死不活的模样,谢天谢地,总算从阎君手里抢回一条命来。
“哈哈!我说嘛,马泰胆儿不大,义气还是知道的。咱们还活得好好的,他哪能先走?”听到马泰没事,徐卫很是开怀。又往地图上瞧了一眼,这才来到桌边坐下。
张庆跟他坐了个对面,随口问道:“看啥?”
倒了杯茶,一口喝去大半,徐卫答道:“这仗打完了,咱不能老守在东京。”
张庆听出些意思来,趋身上前,小声问道:“怎么?想放外任?”
“这话说的,我本来也不是京官,放什么外任?”徐卫笑道。
杨彦立在他身边,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东京这地方虽好,但扔块砖出去,能砸到七八个五品官,没意思。咱不如到北边去,戍边也好,剿贼也罢,左右山高皇帝远的,也没谁管得了咱们。遇到没事,咱弟兄纵马狂奔,驰骋大漠,岂不痛快?哎,要不回大名府也成啊。”
张庆白他一眼:“你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什么叫山高瞧你那点出息,还驰骋大漠,你知道大漠在哪儿么?”
“九哥知道就是了。反正,哪有女真人咱们往哪走,娘的,这么说吧,我现在还真不怵他。你说女真人有什么了不起?一开打就知道骑个破马冲冲!你一通箭射过去,照样穿出两个洞来!”杨彦这次追击作战中表现非常突出,徐卫早写好了战报替他请功。保守估计,混个七品应该不是问题。
哥仨正说着,听得外头有人叫道:“岳飞,杨再兴,求见都指挥使。”
徐卫脸色一沉,片刻之后叫道:“进来!”
话音方落,岳杨两个前后而入,都是一般的新袍新甲,精神得很。本来,以他两个的地位,是不够资格参与检阅的。不过徐卫再三对老爷子说,这两位骁勇异常,作战勇猛,必有出头之日,不能小觑,徐彰这才批准。
岳飞再兴见了徐卫,甲胄在身不施全礼这是规矩,因此抱拳道:“战事已毕,特来向都指挥使辞行,回隶本军。”
岳飞是宗泽的部下,杨再兴是姚平仲的部下,徐卫镇京西时借来用的。现在仗打完了,自然要回老部队。不过徐卫实在是舍不得,岳飞他不想留,也不敢留,因为他这种人把“忠孝节义”看得比什么都重,他只能为一人所用。但杨再兴不同,他是江湖草莽出身,还当过流寇,大是大非对他来说很模糊,却是义字当头。再加上,此人骁勇绝伦,天生的先锋大将,攻城拔寨,冲阵掩杀少不了他。
但这事强求不得,徐卫遂笑道:“应该的,你二人自随我出征,多立战功,我自当详细上报请功。”
岳杨二将谢过,便告辞离去。徐卫在后头拱手道:“师兄保重。”
岳飞停步,再度回首一拜方才出帐。你道徐卫为什么称岳飞为师兄?这却是有出处的,相州汤阴有位豪杰,名唤周侗,武艺精熟,江湖上好大的名声!早年曾去陕西,结识徐彰,被引为至交。并互相切磋武艺,徐卫当初砸赌坊时用的“玉环步,鸳鸯脚”就是周侗传给徐彰的。后来周侗回乡,收了岳飞为徒,传他技艺。这么算起来,岳飞年长几岁,自然就是徐卫师兄。
“唉,可惜可惜,岳鹏举神力惊人,杨再兴万夫莫挡,都是好汉子。娘的,好屎都让狗吃了。”杨彦看样子好像比徐卫还心痛。他与岳杨并肩作战,深服其勇猛。杨彦可不随便服人。
听到他这么个比喻,徐卫张庆几乎绝倒,明知他是在骂姚平仲,张庆笑道:“怎么,你也想吃?”
“我当然想哎,我说你有意思吗?我是说,杨再兴这样的勇将,怎么偏生就归姚平仲了?我一想到那厮就一肚皮屎,真想拉给他吃了,直娘贼!”杨彦骂道。
说来也怪,杨彦正骂得欢吧,杨再兴就回来了。对他的去而复返,张庆杨彦都是喜出望外,徐卫却稳如泰山。只见再兴大步上前,对着徐卫深深一揖,久久不起。
“这是为何?”徐卫笑问道。
“自随指挥使出征,待再兴甚厚,卑职也深服指挥使之忠勇。这一去,也不知何日得见,因此再来拜别。”杨再兴正色说道。果然是位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铁汉!
杨彦是个直性子,一拍桌子说道:“那就别去了!姚平仲那厮就是根搅屎”
张庆急使眼色制止他的话,杨彦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杨再兴自然听出来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以义气为立身之本。姚都统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何不报?安忍相背?”
杨彦大为不满,姚平仲那种人也值得你如此仗义?
徐卫却不奇怪,历史上,杨再兴是匪首曹成麾下的勇将,岳飞率军去剿时,他杀了岳飞的亲弟弟岳翻和部将韩顺夫。后来兵败被擒,岳飞没有杀他,他感念岳飞恩德,从此之后在帐下效命,直到战死小商河。杨再兴这种人,对于“忠”或许并不强烈,但把“义”字看得比生死都重。姚平仲起用了他,并授以职务,确实算是知遇之恩。
只怪自己运气不好,当初同样在招募义军,姚平仲怎么就招到杨再兴了呢?人品问题?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你如此义气,我也佩服,若强留你,非但伤了两军和气,也显得我徐卫不义。罢了,再兴回去之后多加小心,国家多事之秋,狼烟不断,烽火不熄。你时常冲锋于阵前,万望保重。”徐卫抱拳一礼,朗声说道。
杨再兴一怔,望着徐卫片刻,终于还是再次一揖,转身而去。
他前脚一走,徐胜后脚就进来,见弟弟还没有披甲挂袍,催促道:“九弟,赶紧地,快开拔了。”
旌旗蔽日,锣鼓喧天!东京城下,甲士环立,刀枪如林!太尉、左威卫上将军、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陕西五路制置使徐彰,率领两万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将士开赴京城,前后绵延数里之长!前头,自太尉起,一班战将铠甲锃亮,仪表威严,气吞万里如虎!都跨着神骏的战马,缓缓进城。
浴血奋战的将士迎来了他们应得的荣耀。从踏入东京城的第一步起,百姓欢呼之声震动大地,直入云霄!没撒花。
这是怎样一幅令人激动的画卷?便是那翰林图画院的张择端所绘清明上河图,也难以形容!
自宣和七年始,暗藏祸心的女真狄夷撕破脸皮,背盟南侵。两年之间,破燕山,踏两河,陷洛阳,逼帝阙。大宋何曾有过如此之巨变?两河之民惨遭蹂躝,流离失所,东京百姓终日惶惶,提心吊胆。狂妄不可一世的女真人,甚至威逼我朝称臣割地,极尽羞辱!可现在,仰赖我忠勇将士浴血拼杀,终于击退强敌!
东京百姓夹道相迎,看着威武的将士鱼贯入城,他们激动得热血沸腾!呐喊,欢呼,就算喊哑了嗓子也不在所不惜!甚至忘了这是一个重文轻武的国度,忍不住默念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获关山五十州!”
这位老将,便是太尉徐公么?原想,种公仙去之后,朝中无栋梁,国家无大将。没想到,天甫公宝刀不老,英雄仍在。更兼徐氏一门尽是勇武善战之人,尤其是他几位子侄
慢,这便是徐原徐义德?经略相公一战李固渡,二战滑州城,护陵寝于巩县,追强敌于河北,功莫大焉!
这肯定是徐胜徐荩忱,据说他时常冲于阵前,百折不挠,受创不退,真乃世之虎将!
突然之间,百姓的欢呼声明显加强,几欲掀翻屋瓦!就是他!就是他!
“大哥四哥,什么感觉?”徐卫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嘴里却大声喊道。
“严肃点!东京父老看着你我呢!”徐原也大声回应,不过他不确定九弟是否听清,因为百姓们闹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