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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城,自伊阙关一线开始,超过六千羌胡铁骑渡过伊水,在平坦的大地上肆意奔驰,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过之处,一片血腥。
数不清的青壮子弟倒在血泊中,尸首分离。
数不清的老弱妇孺跌倒尘埃,被踏为肉泥。
数不清的少年少女惶惶逃窜,却被乱箭射死。
骑阵之后,是三千多步兵,董旻看着徐荣大笑道:“只要本将以铁骑驱赶这数十万黎庶涌入雒阳,足以阻断雒水,关东诸侯焉能不乱!徐荣你亦可将功折罪。”
徐荣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董旻有些无趣,眼里闪过一丝愠色,转头大吼一声:“儿郎们,挥起马刀,刺出尖矛,速速驱赶黎庶,尽灭关东诸侯,助相国成就大业!”
骑兵之前,各县各乡各亭,数万百姓被驱赶起来,越来越多,形成了一片人潮,向北部涌动,数不清的百姓被人群踩踏而死,却已然无人顾及。
姬平带着一千七百人过了雒水一路向南,为了避免引起轰动,他摘掉了神武王面具,沿途遇到的百姓越来越密集,一窝蜂朝雒水涌去。
从雒水到伊阙关有一百多里,逆着人群行进艰难,越往南越乱,直到天黑时分,姬平才行了六十多里地。
前面打探消息的飞影回报,董卓军共有大约万数步骑,黄昏之前,分出三千骑兵向西北斜插,直奔雒阳西线的西园和毕圭苑,还有近六千步骑就在前面六里外的南乡驻扎。
天色已黑,奔往西北的那一路姬平已经无暇顾及,只希望关羽能阻拦一时。
他主要精力在阻拦这六千步骑,他怕混乱中自己手下士兵被慌乱的百姓冲散,便令士兵以一屯二百人为一部,有军侯带领,在一片民宅隐蔽,自己带着两百飞影趁夜到前方打探情况。
行了五六里,到了雒阳城南的南乡,姬平四面偷偷查探了一番,却发现这六千董卓兵防守极为严密,军营、民宅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哀嚎声,军营外却守备森严,隐隐看到一杆徐字大旗招展,自是那个顽强的东中郎将徐荣。
兵马数量和质量都差距太大,强攻无望,趁夜偷袭也行不通,姬平只能咬牙回头。
回来途中,他又骇然发现,徐荣也派出了不少斥候一路向北打探。
姬平躲开那些斥候,急忙退了五六里,回到自己军中,这一片百姓除了死去的,基本逃得差不多了。
同样后面有消息传来,闵贡已经在组织各乡三老、有秩、啬夫、亭长,连夜安排百姓北撤。
姬平立时令手下士兵进入各处空宅搜寻衣裳,伪装成寻常百姓,只在武器上绑缚黑布以相互辨认。
同时,姬平又让士兵在空宅中搜寻油、布、棉等易燃品,一部分制作火箭。余下的油则选择在民宅密集区放置成一片。
又将一些还怀着侥幸心理躲在各处的百姓驱赶走,姬平让士兵把一些大型杂物抛洒在道路之上,以阻拦骑兵。
一直忙了大半夜。才布置成一道横长数里的防线,随后姬平让一千士兵带着战马继续后撤两里。依样布防,他自己则带着亲卫营鬼影部和飞影部在此埋伏。
他如今不奢望大败这支精锐的步骑,只盼望着能尽可能长的拖延时间,让百姓撤过雒水。
天亮时分,地面轰隆隆震动起来。
董旻和徐荣带着兵马继续行进,骑兵顺着各处大道冲锋在前,步兵则在后清扫,这一片百姓已经逃亡一空。他们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很快便出现在了姬平的视野内。
看着最前面的一队队骑兵越来越近,不到八百步的距离,姬平立时下令分散到各处的亲卫营放射火箭。
随着火箭射出,加上昨夜各处搁置的油罐,很快这一片民宅分为几处燃烧起来,并向四面蔓延,很快形成一道数里长的火墙。
冲在最前面一批羌胡骑兵收势不及,冲进了火海,变成了火马火人。侥幸冲过来的,也被亲卫营以弩箭放倒。
火墙后面传来羌胡兵的吆喝声,鸣金声。他们被火墙阻挡了前进的脚步。
姬平并不恋战,而是迅速后撤,到了两里外,依样画葫芦。
与此同时,在他们西北方向,关羽率军与董旻派出的三千骑兵遭遇,杀成一团,但羌胡骑兵着实精锐善战,任是关羽勇猛。也被杀得节节后退。
西园,听到南线失守。面对牛辅的再一波攻击,张邈、张超、桥瑁和孔伷不顾曹操和张辽阻拦。准备后撤。
毕圭苑,袁绍手下谋士许攸和逢纪力主后撤到皇宫一线守卫,刘岱、袁遗也极力赞同。
关东诸侯在董卓的全面攻击和合围下,再次开始撤退。
此时雒阳西城还有近六万百姓没有完全撤出。
而雒阳北部的北邙山中,被姬平击败的中郎将胡轸,正率领三千人马向小平津方向行进。
雒水,在四道雒阳古桥、六道由舟船和木板临时架成的浮桥上,无数百姓蜂拥向雒水北岸,日夜不停,尽管有士兵在疏导,但仍有大批百姓掉落雒水,有的被救出,更多的却永远消失了。
三月二十八,雒水之南过河百姓八万,雒南还有十六万百姓,除去被董卓军横扫过的区域近三万百姓死亡,预计仍有十三万百姓没有撤出,
纵然闵贡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数日没有休息,但雒南实在是地域广大,时间太短,很多百姓还不知消息,或是不相信,一时难以聚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收效甚微。
轰隆!轰隆隆!
三月二十八午后,还有大约十万百姓没有撤出,但雒阳却迎来了初平元年的第一声春雷。
雒水之南三十里外,姬平任天空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打在脸上,只是面色苍白的看着那一道被雨水慢慢浇熄的火墙,还有六百步外纵声大吼的六千羌胡步骑。
此时,他手下的士兵日夜布置防线,已经疲惫不堪。
姬平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身后一千士兵,厉声道:“各军侯迅速率领各屯二百人,分成五部,散布到各处民宅,依托地利,阻击贼兵!亲卫营留下鬼影、飞影各一百跟随于我,其余每曲一百人,加入五屯,协助阻击,见机行事!”
“记住,不要恋战!不要强攻!”姬平沉声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学会隐蔽,四处骚扰,拖延敌人行进速度便可。”
“是!”一千五百多人迅速分布,消失在各处民宅。r655
第一百零二章 大乱()
h2》雨幕下五百步外,徐荣带领的羌胡兵已经开始清理道路。
“公子!”姬平身边的耿忠突然拜倒在地:“如今形势危急,请公子带阴女侠先行赶回雒阳主持大局,此处自有耿忠守备!”
姬平摸了摸身边的赤兔马,扶起耿忠,沉声道:“如此这里便拜托良臣了!”
良臣正是他为耿忠取的字。
耿忠听到姬平竟然肯离开,顿时如释重负,如今敌我兵力悬殊太大,他最怕姬平坚持留在险地。
姬平心中感念耿忠的忠心,转头看向身侧一百鬼影,肃声道:“你们便跟随耿忠行动。”
一众鬼影在雨中伏拜于地,连拜九拜。
他们都是宦官出身,可以说是对姬平最忠心最亲近的人,此时以大礼拜别姬平这个往日的天子,显然都抱了必死之心。
姬平看向他们,一字一句的道:“我们此次是为援救百姓而来,但你们也同样是大汉子民,更是我的亲信,折损一人,便如同刺我一剑!我只有一句话,都活着来见我,我习惯了你们保护……这是诏命!回不来的,就是违命!”
耿忠和众鬼影身子皆是一颤,声音带了几分鼻音:“是!”
姬平又道:“切记,不要与贼兵硬拼,以自己的命换贼人的命,着实不值得,你们的任务是拖延,不是灭敌,一击不中,立即退走各处隐蔽,敌人前行,再紧追而上,如此反复,拖疲拖慢敌人便可,尤以劲弩暗中射杀敌阵大小将领最见成效。”
“是!”耿忠和众鬼影眼睛一亮。
这时,姬平看到五百步外,羌胡兵一个低级将领正指挥着士兵,已经把道路清理的差不多,他们显然还是准备以骑兵冲锋。
他冷笑一声,戴上面具,翻身上马,方天画戟横在身前,看向阴沐月和余下一百飞影游侠:“且杀他一百贼兵再走不迟!潘凤!起苍天旗!”
早有准备的潘凤立时取出一根携带的长竿,摆开竿上缠绕的旗帜,高举而起,竿是简易的旗杆,但旗却依旧是那面大旗,上书“苍天”两个大字,四周描画着日月星辰流云,在斜风细雨中轻轻飘动。
众人仰头看着这面几乎很少出现的旗帜,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苍天大旗一出,就代表着到了某个时刻。
姬平低头看向耿忠和众鬼影:“我带人只杀一遭,破一破贼兵的锐气便退,耿忠!还不速速隐去,依计行事!”
“公子千万小心!”耿忠看无法阻止姬平,咬牙行了一礼,带着鬼影消失在这一片民宅中。
这时,对面羌胡兵已经把道路清理出来,最先头数百骑兵已经列阵准备冲锋。
大道上,可容五骑并驰。
姬平坐下赤兔马跃起,方天画戟一指前方:“苍天所向!破贼!”
“苍天!杀!”一百飞影齐齐翻身上马,齐声大喝,护着姬平,朝那些还未起步冲锋的羌胡骑兵冲了过去。
这还是他们与这支羌胡兵的第一次正面交战,对面羌胡骑兵大笑着,丝毫没有惧怕和躲闪的意思,在一个军司马的指挥下,纷纷吆喝着纵马朝他们冲过来。
军阵之后,左将军董旻远远看到姬平带人冲过来,不由失笑,转头朝徐荣道:“贼兵不过百骑,竟然敢冲我堂堂骑阵,着实无畏!”
徐荣却是定定的看着当先一骑,那个戴着狰狞青铜面具的身影,还有坐下那匹相国赐给吕布的赤兔马。
他至死也忘不了这个身影,正是这一人一骑,让他在胜利的一瞬间跌入失败的深渊。
那一场失败,他败得憋屈、迷茫、凌乱、不服!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那面苍天大旗,身子不由一震,喉咙里发出涩然的声音:“左将军……那就是逼迫相国退却函谷关的,神武王……”
董旻笑声戛然而止,立时在马上站起,颤声道:“那就是神武王?!是了,面具、旗号、战马,都没错……定然就是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董旻面露狂喜之色:“此天助我也,只要能捉了这神武王,为吾兄报仇,便是跑了关东诸侯也无妨。来人!传令!全力捉拿那神武王!”
姬平带着一百飞影纵马朝敌阵冲去,五百步的距离瞬间便拉到了两百步,姬平挟戟、拉弓、射箭。
箭出之时,已是百步之内,羽箭挟六石强弓之力,呼啸着穿过敌阵前列那个军司马的脖子,余势不止,又刺入后面一骑兵头颅。
与此同时,在那些羌胡兵刚握起斩马刀时,早已准备好的飞影手中劲弩一波发射,百支弩矢尖啸着倾泻过去,猝不及防的羌胡骑兵连人带马倒下一片,后面的羌胡骑兵不由一阵混乱。
姬平方天画戟直刺,与众飞影一道冲进去,个个如虎下山,眨眼便斩杀近百骑,血腥飞舞,对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