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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大了,秋雨连成了线。
风也急了,雨丝斜斜密密往人身上扑,杨帆不得不停住脚步,一家香料铺子屋檐下避雨。
楼上,谢小蛮正举杯独酌。
这是她开一家香料铺子,她为自己阿兄开。
阿兄今后生活一切,她都已经打点好了,就差连娘子都提前给阿兄找好,可她却一直找不到阿兄人。阿兄未必就没有经不起乞讨生涯辛苦,少年早夭可能,但是小蛮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她坚信阿兄还活着。
这份坚持,与其说是对阿兄信任,不如说是来自于她心中恐惧,她害怕自己唯一亲人就此消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与这天、与这地,那她所有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她本来只是公孙兰芷一个小侍女,她侍候小姐起居,也随小姐习武,她本来打算只是想练得厉害一些,再不叫阿兄为了保护她被人打得吐血,被人欺负得头破血流。
她很用功,比公孙兰芷还要用功,她很就表现出了习武天份,于是一个炎炎夏日,被偶然来裴大娘府拜访裴大娘师妹谢大娘看中了,那时,她正满头大汗地阳光下练剑,汗水湿了头发,粘她额头。
谢大娘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练功可能会苦,但她可以不再做一个小侍女,她还可以拥有很大权势和财富,这本不是女孩儿家喜欢追求东西,但是妞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她觉得,这是阿兄需要。
于是,她成了梅花内卫一员。于是,表现越来越出色她,很就得到了谢大娘多欢心,被她认为义女,并为她取了名字:谢沐雯。后来,当朝天后还为她取了一个小字:阿蛮。
可这都不是她想要,她想阿兄,想那与她牵着手,鱼儿一般奔跑雨中阿兄。
小蛮坐檐下看雨,雨丝如线,下得稠密,无聊她想看清雨滴之间间隙,却根本看不清,雨水落速太,比她剑还,定睛看得久了,她有一种飞速上升感觉,好象一直要升到那灰蒙蒙天空里去。
于是,她便低下头来看地上涟漪,她看到一泓一泓水泽,被雨滴打出点点涟漪,好象水面开出昙花,方开便谢,方谢又开,她没有看到檐下避雨人,只听到檐上流下雨水打伞面上,发出“噗噗”声音。
看着这雨,听着这“噗噗”声,她便想起了蹲芭蕉树下,与阿兄一人捧着一半泡烂了馍,就着雨水吃馍日子……
杨帆持着伞站屋檐下等着雨小下来,雨水“噗噗”地浇伞面上,又流到地面上,打起一个个水泡,水泡一个个泛起,又一个个打碎,不知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远处,高耸入云“天堂”中巨佛正俯瞰着整座城市。
佛家说一沙一世界,不知这一个水泡是不是也是一个世界。如果它是一个世界,人眼中看来,它生灭只是刹那之间,可是这个世界里面,是否也是一个极漫长时光?
永恒佛目光里,人世界何尝不是一弹指。可它短也好,长也好,这世界中,生而为人,就是他世界。这世界里,他一肩挑着恨,一肩挑着爱,无论恨与爱,都要有个结果,这就是他使命,
盯着那忽起忽灭水泡,他仿佛又看到了山村大火,看到了烧焦尸体,看到了阿姊飞起人头,看到了那个长着豁牙丑丫头,看到了那个挟剑怒闯都督府虬髯大汉……
天空中突然咋起一声惊雷,杨帆吁了口气,扬起头,看向那灰蒙蒙天空。
“苗神客既不可得,只能从丘神绩处着手了!”
杨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暗暗下了决定。
雨渐渐小了,他紧了紧手中伞,举步走出檐下。
小蛮独坐楼中,看着风中雨,也看到了雨中人,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得很平稳、很宁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雨再大起来,风撩着他袍裾,微微掀起复又落下,隐隐透出一种孤寂,恰如小蛮此刻心情。
小蛮举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黑亮眉毛微微弯出一道好看弧线。
第八十七章 黑山老妖()
杨帆回到修文坊时,因为下了一天雨,坊里大街上没有几个人,连开小吃摊几户人家门前也是冷冷清清,有些人家摊子虽然还没有收,也只是想候着雨停了再做点生意,此时都已回房歇息去了。
可是杨帆到了自家门前时候,却看到一辆轻车,车子就静静地停雨水中,两匹骏马静静地站着,草料袋子系它们颈上,它们低着头,自顾吃着草料。车夫坐车辕上,身上穿着一件蓑衣,蓑衣上凝了许多水珠。
杨帆认得,这是为彩云姑娘赶车那个车把式,他向这人礼貌地点点头,那人坐车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杨帆笑笑,他知道这人一向沉默寡言,或许还有些傲气。一个马夫,即便是一个豪门马夫,其实也没有资格自傲,可偏偏许多有资格骄傲人待人非常谦和,偏偏是有资格骄傲人手下人,喜欢替他骄傲。
杨帆没有意这人态度,推开院门走进去,走到廊下,收了伞甩甩水,把伞竖着搁门边,伸手拉门。一身青衣彩云姑娘正房间里坐着,听到声音从榻上起来,步迎了出来。
“二郎身子当真见好了,这雨天还要出去?”
彩云笑吟吟地道:“二郎去了哪里?可叫人家好等。”
杨帆笑道:“小弟可不知姐姐要来,一个人家闲闷,四下里胡乱走走,倒也没有一个确实去处。倒是姐姐你,这样大雨天,怎么还过来了。可是又给小弟带来了什么好吃东西么?”
彩云抿嘴一笑,道:“这一回呀。倒不用姐姐给你带好吃了,很,二郎就要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哪还看得上姐姐送来那点东西?”
杨帆讶然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小弟既不曾高官得做,又不曾掘了一座金山,哪来锦衣玉食,海味山珍?”
彩云神秘地一笑,道:“这些东西,旁人固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二郎你却不同。有位贵人正要送一场天大富贵与你。今日姐姐就是奉命来接你,二郎只管与姐姐去,只消你那位贵人面前点一点头,这一辈子就发达了。只是到那时候,二郎富贵荣华。切莫忘了今日这个姐姐,若能提携一二,姐姐便心满意足了。”
说话间,她那双水汪汪媚眼,便有些幽怨地瞟着杨帆。杨帆被彩云这句话将压抑了许久好奇心挑起来,以致忽略了彩云眼中幽怨,他欣然道:“尊主人肯见我了?”
彩云姑娘白了他一眼,叹道:“男人嘛,都是这般忘恩负义汉子。刚刚听说有好处,便要把姐姐抛到墙外了。走吧,姐姐等了你这么久,怕是家主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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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车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辆很普通轻车,类似车辆洛阳街头随处可见。然而走进车子,里面却异常华丽,这种华丽不是体现表面上,既没有用绫罗绸缎包裹座垫,也没有用华美波斯挂毯装饰四壁,或者用金银作为器皿,而是体现细微之处。
车是油壁轻车,原木清漆,白铜包角,优雅松竹纹饰,每一个榫卯拼接部位都严密无隙,走起来平坦舒适,即便是跑长途也绝不会把车里人颠得骨头散架。车子好,拉车马驯练有素,车把式手艺也好,车子走起来几乎没有一点颠簸。
杨帆看得出,这部车子做过一些改装,应该是拿掉了许多华丽装饰,以便让它显得平平无奇,因为一些地方露出细微痕迹,显示那里曾经挂着或者放着什么器物,现却空空如也。
不过也正因如此,车内便显得宽敞许多,本来只应坐一个人地方坐了他们两个人,也不显得十分拥挤。其实他们两个人本可以坐得分开一些,但是彩云姑娘硬要跟杨帆挤一起,他也只好佯做不知。
好,这位彩云姑娘虽然颇有向他投怀送抱意思,却又似有什么顾忌,因此只敢借着坐姿挨挨擦擦地撩拨他,杨帆没有什么反应,她也不敢有进一步行动,只是神色间便微微地有些不悦。
车子垂着密密帷幄,杨帆本嫌气闷,曾想把它拉起来,却被彩云姑娘阻止了。杨帆虽然看不到外面情形,但是这附近道路他都是极熟,他感觉着车子每一次拐弯和前行,以他估计,车子应该是从修文坊出去,便拐进了前边尚善坊。
车子又走了一阵,忽然停下了,冷面大叔外面跟人说了几句什么,又等片刻,车子重启动,这回拐频繁了,杨帆只觉得这车子忽而向左、忽尔向右,不像是行走坊间大街上,倒像是已经进了什么府邸。
如果是车子驶入一家府邸,还要东拐西拐走这么长时间,可见这座府邸如何广大。又过片刻,车子停住了,车门打开,冷面大叔站车前,脚踏已经放下,他却一言不发。彩云姑娘似乎是熟悉了他这副模样,也不理会他,只向杨帆嫣然道:“二郎,请下车。”
杨帆弯腰出了车厢,踩着脚踏走出去,发现车子正停一个蝙蝠状展翼长亭之下,长亭一直延伸出去,一条长长走廊,两旁是漆红圆柱,中间挂着一排宫灯,只看这一条长廊就必是极富贵人家了。
外面还下雨,因为车子直接停到了廊下,却无须撑伞,彩云姑娘也下了车,向杨帆道:“二郎,请随我来!”
杨帆也不多问,只管跟着她漫步前行。
一路行去,只见绿意隐映,庭院深深,曲桥回廊,流泉假山,凤阁鸾楼,雕栏画栋,无一处不见精巧华丽,想来是某位贵人家后花院,往远处看,甍脊高起,飞檐翘角,黛瓦白墙,如层峦叠嶂。
杨帆见了这般气象,不由暗自惊疑:“莫非这竟是某位王侯家?”
本来他料定这位主人不管怀有何种目,但绝不是意欲对他不利,所以一直坦然自若,这时却不禁提了几分小心,对方纵然没有别样目,可是这样一个高高上贵人,却如此不遗余力地亲近他一个小小坊丁,岂不蹊跷?
事出反常必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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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出现了,
而且还是黑山老妖!
杨帆跟着那位彩云姑娘一路行去,穿过一个个回廊,一个个天井,一个个院落,宛如走迷宫当中,又转悠了半天,才来到一处精舍。
走进房中,只见几、案、橱、柜、台架、屏风,用材莫不是檀、楠、沉香等上等木料,造型莫不精致典雅,显得华而不俗。紫檀屏风和镂空博古架将房间分成几个部分,颇有一种曲径通幽感觉。
杨帆不曾到过这样豪宅,他南洋时,师傅虽也是一国之少主,可那等南洋小国,房舍布置随意很,那里权贵也没养成盖豪宅、穿华衣奢侈生活,房屋建筑岂能与中土大唐相比。
他是直接来到后宅廊下,让彩云引着穿房过室,绕进这间精舍里,是以直到此时还未察觉此刻竟已进了此处主人寝室。直到他绕过屏风,两株灯树赫然入目,才发觉有些不妥。
这是两株半人高青铜灯树,用青铜打造成各色花枝花叶,上边站着各色鸟儿,鸟儿有歪头剔羽,有仰首叽鸣,有俯首啄食,动态不一,栩栩如生,蜡烛就插一只只青铜鸟儿鸟翎上,照得一室通明,恍如白昼。
斜斜一张屏风,隔成一个卧室,妆台一角,摆放着三层莲花妆妆盒、几只储放珠宝紫匣,一面一人多高铜镜就矗妆台旁边,此刻正倒映出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