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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只投林的乳燕,忘情地跃入杨帆的怀抱,紧紧地抱了抱他。再松开,退后两步。深情地凝视着他道:“郎君去吧,恕奴不能远送。婉儿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杨帆重重地点一点头,拾起蓑衣,转身走了出去。
婉儿快步走到窗前,看着披好蓑衣的杨帆大步远去,消失于雨中。忍了很久的泪水也如那窗外断了线的雨珠般,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内卫的女侍卫宿舍院落外,杨帆披着蓑衣站在那儿。房里,兰益清听到外面传来的问话声,撑起油纸伞跑出来:“二郎怎么会来这里呀?”
一见杨帆,兰益清的笑眼就变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儿。
杨帆微笑道:“小清姑娘,谢都尉在么?”
“我就猜你是来找小蛮姐的。”兰益清掩口轻笑,谢小蛮同杨帆走动的确是太近了些,除了高莹知道她接近杨帆很多时候是替上官待诏传递消息,其他女卫一无所知,所以在她们心里,自然把谢小蛮和杨帆看成了一对儿。
杨帆笑笑,不想对她解释这件事,只是问道:“是!敢问谢都尉可在?”
兰益清道:“这可不巧的很,小蛮姐和小莹姐一起出去了,我倒是瞧见了,可当时正跟人打‘双陆’呢,也没问她们,不晓得去哪儿了,她们是披了蓑衣出去的,想必是要出宫。”
“这样啊……”
杨帆有些失望,想了想,便对兰益清道:“杨某奉有密令,要往外地公干,可能要几个月的时间才回来,临行前特来向谢都尉道别,既然都尉不在,就有劳小清姑娘代为转告一声了。”
兰益清“啊”了一声,吃惊地道:“你要去外地公干呐,这……能不能等小蛮姐回来,你亲口跟她说呀?”
杨帆摇了摇头,看看天色道:“杨帆也是刚刚接到出行的命令,时间来不及了,不能等候谢都尉回来,有劳小清姑娘代为转告。”他向兰益清笑了笑,便转身向外行去。
……
洛阳南市,谢氏首饰头面店的后院里,谢小蛮狠狠地瞪着四个冒充阿兄的乞丐,一言不发。高莹看看她,轻轻拉拉她衣袖,小声劝道:“算了,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谢小蛮猛地甩开她的手,愤怒地瞪着那四个畏畏缩缩的乞丐,大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四个被她识破身份的乞丐畏畏缩缩地站着,不敢回答。谢小蛮被气哭了,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抽抽答答地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只是想找到阿兄而已,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次次的让我难过?”
一个痞赖性儿的乞丐把胸一挺,耍赖道:“哪个骗你?某就是有个从小一块儿乞讨的阿妹失散了嘛,我哪知道是不是你?你大老远的把我从广州府弄到洛阳来,白折腾我一趟,我还一肚子冤枉呢。”
其他几个乞丐一听纷纷耍起赖来:“对啊对啊,是你自己不打听清楚,怎还怪起别人了?得了!别的我也不与你多说,你赔我路费宿费饭食费,我自返回广州府,否则,我还不依了呢!
谢小蛮一听这些无赖话,不禁勃然大怒:“一群无赖!你们还敢说!”
片刻功夫,头面店后院儿便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呃……咳!”
雁掌柜咳嗽一声。挡住身后英姿飒爽的小蛮倩影,对闻讯跑过来的店小二吩咐道:“东家有事,关门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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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桥家巷口新搭了一个面摊棚儿,棚子还没有完全搭好。因为下雨,请来帮忙的邻居都回去了,搭了一大半的棚子先摞在了那儿。
杨帆赶来的时候,面片儿正在棚下拾掇着东西,虽然有搭了一半的棚子遮挡风雨,斜风细雨的飘进来,还是打湿了她的衣衫。
杨帆和面片儿便站在棚下叙说。
面片儿已做了妇人打扮,开了脸、修了眉。挽了妇人髻,很温婉的一副少妇形象。
面片儿兴致勃勃地对杨帆道:“我琢磨着,旁的手艺也不会,如果胡乱尝试一些玩意儿。未必就赚得到钱。不如还是开汤面摊儿,本钱由我娘和婆婆两个人出,二一添作五,有她们两位老人帮着我,生意可以做得再大些。剩些残汤冷炙,家里还可以多养几只鸡、鹅……”
杨帆笑道:“这样挺好,我原还担心你出嫁了,大娘一个人没有依靠。这样等于是两家合作一家过日子,彼此都有个照应。”
面片儿道:“说的是呢!也亏着两家离得近。婆婆又慈祥,我才得便照顾两位老人。对了。今儿正下着雨呢,你怎么跑出来了?”
杨帆没把自己要去陇右的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为自己担心,只是笑答道:“没甚么,明天可能要陪一位大将军赴长安公干,大概得明年开春才回来,所以过来看看,提前打声招呼,免得许久不来,姐姐惦记。桥哥儿多久能回来一趟啊?”
面片儿听说他是护卫一位大将军去长安,并无什么凶险,便也没太往心里去,听他问起马桥,便道:“他呀,家里是指望不上的。一年才有一次勋转,一次只有半个月的探亲时间,虽然他现在做着郎将的亲兵,行动自在一些,可也不能擅离军队的。”
杨帆听了不觉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宁姊与桥哥儿固然是一对佳偶,可是这样一对夫妻,一年只能相聚十五天的时间,宁姊原来只要照顾一位老人,现在却要照顾两位老人,也真是辛苦了她。
面片儿笑道:“咋了,觉得姐姐很辛苦,是吧?其实还好啦,婆婆和我娘身子骨儿都俐索,照顾她们也不算十分辛苦。难得他能受到郎将的赏识,在军里好好干,过几年总能熬出头来,值得!”
看她的神情,真是既高兴又自豪,毕竟从军时间这么短,就能得到一位郎将的赏识从而成为他的亲兵,这说明她的男人很出色。如此打熬几年,桥歌儿至少混个伙长,运气好还能做个队正,在这市井坊间,几户人家的男人有这份能耐、这份光彩?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果马桥能有这个出息,作为他的妻子,江旭宁将是最为之自豪和骄傲的人,让她为此付出再多辛苦,她也甘之若饴。
看着江旭宁的神情,杨帆忽然想到了婉儿,或许,就算不为了能有一个配得起她的身份,就只为了她心中为自己生起的那份自豪与骄傲,此去陇右,也该大干一场吧!杨帆仰起脸,看着迷迷蒙蒙的天空,一股豪气,油然生起。
“醉金钗”酒楼的一个雅间里,耳目人赵逾坐在沈沐侧首,解说道:“各方势力派往陇右的人,我们掌握的并不完全,费尽心机,也只弄到了一部分人的名单。”
他把名单一份份地摆到沈沐的面前:“这是太平公主派往陇右的人员名单;这是武承嗣派往陇右的人员名单;武三思不甘寂寞,也派了人去,这是他派去的人员名单;最后一份就绝对详尽了,这是百骑派往陇右的人员名单。”
沈沐笑道:“这么热闹?大家都到陇右去赶集么?”
他随手拿起摞在最上面的那位名单扫了一眼,眼睛突然一亮:“杨帆也在其中?哈哈,这一下,更热闹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漫漫西行路()
杨帆离开马桥家后,便去了距马家最近的南市。这时坊市还没结束,不过因为下雨,坊市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杨帆赶到牲畜交易地时,只有寥寥几个牲口贩子还披着蓑衣在那儿坚持。
只是简单的一番议价,杨帆急于交易,对方急于收摊,最终以一个双方都比较容易接受的价格,杨帆买下了两匹马还有一套大车。
车子很简陋,而且很陈旧,不过车子的木料和作工看得出都是很不错的,以这部车子的陈旧程度依旧能这么结实,足见当初下的功夫了,而且这辆车子又不华丽显眼,正适合远行之用。
马是两匹老瘦的劣马,杨帆赶到的时候,牲口摊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好马,而驾车远行,只要有把子力气能拉车就行,一共也只有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三个人全加一块儿还不到两百斤重,两匹驽马拉车,足矣。
杨帆付了钱,在那牲口贩子的帮助下把马套上辕,便赶着马车往外走。车子当真不错,只是轮儿吱吱嘎嘎的有些响声,回头抹点油脂问题就不大了。而两匹老马拉惯了车子,杨帆虽然不大精通驾车的本事也足以驾驭。
杨帆驾着车,向南坊市的南门走去时,宽敞的坊市大街上已经没有几个客人,坊市门口已经慢腾腾地敲起了鼓,三百声后坊市就要关闭了。此时,渺渺细雨中,小蛮正在高莹的劝慰下很伤心地走向南市的北门。准备赶回宫城。
一条长街,南辕北辙。他们几乎同时踏出坊门。
“二哥,你来啦。我给你热点东西吃。”
看见杨帆赶着大车进了院子,早就抱着孩子候在廊下的朵朵非常欢喜。
杨帆笑道:“不急,虽然下雨,可天色还没黑呢,过一阵儿再烧饭吧。”他一面说,一面把两匹马从车辕上解下来。拴到一旁的马廊下,又从车上搬下两袋牲口贩子附赠的加了豆子的草料,分别放在两匹马前的石槽里,拍拍马屁股便走出来。
小柒被朵朵抱在怀里。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两匹大马,从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怪物。
杨帆解下蓑衣,挂在廊柱上,向他拍拍手,笑道:“来,小柒,叫叔叔抱。”
因为杨帆隔三岔五的就来看他,是除了朵朵之外小柒最熟悉的人。而且杨帆喜欢逗他,所以最得他的喜爱,一看杨帆张开双臂,小柒咧开小嘴儿,就往他怀里靠去。
小家伙还不懂得张开双臂回应他,只是小屁股一拱,整个身子便向他倾过去,杨帆顺手把他从朵朵怀里接过来,在他嫩嫩的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呵呵地笑起来。
“朵朵,都收拾妥了么?”
“嗯,都收拾妥了。”
朵朵一双大眼睛看着杨帆,眸中满是感激亲切之色:“二哥,我先收拾一下,明早就走了,今晚多烧些东西吃。”
杨帆答应一声,朵朵就提起水桶冲到了细雨中,很快就在井里打了一桶水回来,麻利地提到厨间去,杨帆抱着小柒无所事事地跟在后面东游西逛,时而指指这里,时而指指那里,用夸张的手势和声调逗引着小家伙,小柒看得高兴时,总是会咧开小嘴嘎嘎地笑着,然后吐几个唾沫泡儿。
“二哥其实准备一匹马就好了,东西放在马包里,我背着小柒骑马追赶你们也方便些。赶车怕会跟丢了呢。”
朵朵一边跟杨帆说话,一边弯着腰拿丝瓜瓤子刷锅。她连适合远行的短衫窄腿长裤都换好了,这样一弯腰,青春健美的小屁股便拱出一道优美的弧形。
杨帆本来是无所事事才跟在她的后面,见这情形不宜再看,便扭过身去,站在屋檐下抓着小柒的小手去接檐下淋下的雨水玩,顺口答道:“不必了,我原以为要随大军去陇右,谁知却是让我们各自乔装,暗赴西域。这样的话我就不与他人同行了,到时候我赶车,你带孩子,咱们一块儿走,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安顿好,再去办差使。”
“真的?太好了!”
朵朵雀跃起来,小麦色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