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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幽茹没接她的话,甄氏见怪不怪,这蛇蝎女人对她笑,她才心里发毛呢!
乔慧暗暗记下冷幽茹的一系列持家手段,她觉得王妃这人尽管可恶,但某些方面的确出众,单单是那华丽得连她几乎不敢落脚的产房就甩了她娘和大公主好几条街。
冷幽茹的目光又落回了水玲珑含笑的眉眼上:“小家伙实在动得厉害,你就请胡大夫瞧瞧,二进门处我打了招呼,这段时间不论多晚都有人值夜。”
乔慧的心咯噔一下,就想起了肃成侯府的三姨娘,也是夜间临盆,却因二进门的守门婆子玩忽职守跑去吃酒,三姨娘的丫鬟出去请大夫结果没请着,第二天她随她娘省亲归来,就发现三姨娘的孩子胎死腹中了,是个弟弟呢。当时她以为只是意外,不知为何,眼下听了王妃的吩咐,她却突然有些怀疑一切都是她娘暗中谋划好的。如果真有心迎接这个小生命,又怎么会不替三姨娘打点好各套门路?
水玲珑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是,儿媳记住了,多谢母妃。”
冷幽茹的眼底泛起一丝倦意,却很快被掩了过去,她面无表情地蹙了蹙眉,打算就此离去,这时,一名小丫鬟在门口晃了晃,岑儿认出那是清幽院的人,便走到外边与她耳语了几句,回来时脸色大变。
冷幽茹睃了她一眼,她福低身子,小声禀报了丫鬟的话,啪!冷幽茹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水玲珑回了墨荷院,乔慧也去坐了一会儿。今年南方没有发大水,荔枝产量丰富,且又大又红,以墨荷院的最为出挑,枝繁奉上新鲜荔枝,水玲珑拿了一颗,乔慧也拿了一颗,却没剥开,而是一边捏着一边问:“大嫂,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你指的是哪方面?”水玲珑吃下荔枝。
乔慧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觉得她哪儿都怪,她明明那么讨厌大哥,当初还给你下了避孕药,内心是不想大哥有自己的孩子吧!但为什么她现在所作的一切又让人感觉她真的好盼望这个孩子出世呢?她会不会……又像前几次那样,表面做好事,实际下绊子?”
乔慧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水玲珑不知道老太爷用什么掐住了冷幽茹,或者这种手段又具有多久的威慑力?威胁,是能够随着时间的转换而发生改变的,此时有效,彼时未必。所以,在弄清冷幽茹为何如此乖巧之前,水玲珑还真……大意不得!
水玲珑放下手里的第二颗荔枝,手臂横在桌上,微倾了身子正色道:“嗯,我会小心的。”
“要不……我托肃成侯府的关系再请个乳母来,怎么样?”在乔慧看来,冷幽茹不安全,她请的乳母肯定也不安全,所以,谨慎起见,得自个儿找个更靠谱的。
水玲珑想了想之后摇头:“王妃是世子的嫡母,我不能公然忤逆或质疑她,多谢你的提醒,乳母那边我会请得力的人看着的。”她没说的是,孩子她打算自己养,乳母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当然,这事儿她得先征得诸葛钰的同意。
乔慧的瞳仁动了动,叹道:“好在大哥始终是站在大嫂这边的,如果发现乳母有问题,随便寻个由头治了也无妨。”
意思是,诸葛钰惩治冷幽茹的人,王爷和老太君那边都不会说什么。
水玲珑笑出了声:“依我看,你比我还紧张!”
乔慧揉着手里的荔枝,难为情地苦涩一笑:“自从滑胎,我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了,大嫂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怎么会?”水玲珑握住她的手,“你是一片好心,我明白的,换了旁人,不会跟我推心置腹。”
乔慧如释重负!想问王妃刚刚是听到什么消息了竟然失态到砸了杯子,话到唇边又怕水玲珑怪自己多嘴多舌干涉大房的庶务,于是堪堪忍住了好奇。
乔慧一走,水玲珑就唤来枝繁:“去查查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鬟的脚上踩了绣球花瓣,绣球花只有二进门附近才有,她必是从那儿回来的。”且没在清幽院等消息,说明事态很急,不急冷幽茹也不至于把杯子砸了。
外书房内,诸葛钰穿着厚重的朝服,负手在房内踱来踱去,月光透过窗棂子落进他深邃如泊的眸子里,反射出精锐的波光。他停在窗边,蹙眉道:“死了?”
枭二十分笃定地道:“是!属下从中部追上朝廷的押解队伍,一路跟踪,半步也没离开,属下确定死在矿难中的就是荀枫!”
“你可看清他模样了?”诸葛钰似是不信,转过身打量起了枭二的脸,他手下共有七名枭卫,枭一在取回水玲珑的血时死在了平南侯府,剩下的几人中以枭二综合能力最强,是以,跟踪荀枫的任务落在了枭二的头上。但枭二说什么?荀枫死了?在马棚里过冬都没冻死的人,竟然死了?怎么可能?
枭二坚定坚信地道:“一路上,属下观察了他无数回,他就是荀枫!发生矿难后,属下化妆成当地矿工进入了事发地点,死者的容貌和荀枫一模一样!奴才不会认错!”
容貌一样,容貌一样……
诸葛钰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眼底减减泛起了枭二从未有过的神色,似悲凉、似纠结、似惆怅、又似阴冷……枭二的心口一震,难道世子爷不喜欢荀枫死掉吗?荀枫是镇北王府最大的劲敌,荀枫死了,镇北王府在京城便能真正如日中天!加上太上皇云游四海,京城局势动荡,便是他们举兵造反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诸葛钰又开始在房里踱来踱去,墙壁上的沙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换了比重,空气仿佛突然凝成了海绵一般,枭二的呼吸莫名沉重了起来。就在枭二几乎要受不住诸葛钰越来越沉重的威压时,诸葛钰脚步一顿,瞳仁一缩,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他死了!易容术,一定是易容术!你一路都没发现破绽,是因为在你追上他们之前,荀枫就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枭二一怔,会……会是这样吗?
“我问你,你有没有检查他的脸?我说的是脸皮!你撕了没?”诸葛钰再次停住脚步,严肃地问道。
枭二又是一怔:“没有……”
诸葛钰冷冷地笑了,隐约有种复杂的意味,让人分不清这笑到底藏了几分真、几分假:“从现在起,调动所有力量搜查荀枫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没有大周的通关文牒,他还能飞到国外去了!”
枭二领命,正欲退下,诸葛钰又道:“不对,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人,分出一部分人找金尚宫!他们俩一狼一狈,总有碰头的一天!”
“是!”枭二转身步出房间,却和迎面而来的安平碰了个正着,枭二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避开了安平的碰撞,安平三脚猫的功夫,脚尖过门槛时一不小心挂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世……世子爷……奴才有……有大事禀报……”
水玲珑的身子越来越沉,洗个澡都洗得满头大汗,她摸上圆鼓鼓的、大得不像话的肚子,再看向肿得像象腿的蹄子,顿时傻眼,她怀斌儿和清儿时好像……没这么“丑”吧?
她低头,企图看看大腿内侧和肚皮下有没有可恶的妊娠纹,可东看西看就是看不着!
“枝繁!”
“枝繁出去了,大小姐您有事吗?”叶茂打了帘子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掀开亵衣,低头瞅啊瞅的,也不知在瞅什么。
水玲珑朝她招了招手:“帮我看看肚子下面有没有妊娠纹?”
叶茂“哦”了一声,挠挠头走到水玲珑旁边,看着那圆得发亮的肚子,吓得瘪了瘪嘴:“大小姐,妊娠纹是什么?”
“妊娠纹就是……”水玲珑想了想,简单地道,“你就看肚子上有没有淡粉色的纹路,西瓜皮你见过么?像那样的。”
“哦!”叶茂俯身,紧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检查了水玲珑的肚子,摇头,“没有!很白净!就是有一条好黑的线!一直到肚脐!不对,大小姐你看,快到心口了!”
说着,叶茂转过身,偷偷撩起衣襟,仔细看了自己白花花的小肚皮,憨憨地道,“咦?奴婢没有!”到底谁不正常?
水玲珑就松了口气,尔后看向呆呆的枝繁,笑了:“孕妇才有,生完孩子能自动消失,下面的线也能变浅。”这么呆萌的叶茂,将来嫁给谁比较好?
嘎吱——
窗子响动的声音,水玲珑和叶茂迅速放下衣襟,就看见郭焱跃窗而入,这两月,郭焱没少干这事儿,叶茂和枝繁习以为常,叶茂非常训练有素地走出房间,在外边儿放起了哨!
“玲珑!”不习惯叫娘怎么办?她这辈子明明比他还小!
水玲珑按着郭焱坐下,从净房打了凉水,用帕子给他轻柔地擦脸:“这么晚了还出府,也不怕三公主多想?”话是责备的,笑容却满是宠溺。
郭焱拉住她的手,很赖皮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这才是他喜欢的味道,有前世的沧桑,也有今生的温情:“她想又怎样?我才不怕她!”
水玲珑推开他脑袋,不禁失笑:“多大的人了,还往我怀里钻?羞不羞?”
郭焱恬不知耻地又钻了进去:“不羞!”果然,抱着亲娘的感觉好多了,就三公主那只母老虎也想取代玲珑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哼哼,痴人说梦!
水玲珑推不开他,索性不推了,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蜷成一小团缩在她怀里,她怎么觉得这么有喜感呢?
“玲珑。”郭焱嘟唇,很委屈的口吻,“你有了他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他?哪个他?水玲珑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郭焱指的是小柿子,水玲珑拍了拍他肩膀,强行捧起他皱成一团的俊脸,这回他没反抗,而是顺着水玲珑的力道缓缓抬起了头。水玲珑微扬着唇角,认真地讲起了每一个离异的母亲都会对孩子说的话,“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的孩子啊,不管我和在一起,都无法改变我们的母子关系,知道吗?”
郭焱这时特想问一每个离异家庭的孩子都会问的问题——你和我爹真的不可能了吗?
看了看一屋子典雅温馨的陈设,有看了看水玲珑放在绣篮里做给诸葛钰的锦服,再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今早得到的情报,眸光一暗,问不出口了。
水玲珑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轻声道:“在想我和荀枫吗?”
郭焱眨了眨眼,垂眸不语。
水玲珑将他肩膀上的一根青丝摘掉,丢进一旁的垃圾篓:“我知道不管他怎样伤害过我和清儿,在你心里他都是你父亲,对不起我的选择伤害到你了,我……”
“他死了。”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长睫飞快地颤了起来:“你说什么?”
郭焱再次钻进了她怀里,这一次,却整个人都在发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湿了水玲珑满身:“他死了。”
荀枫再十恶不赦,也是他父亲!他帮着水玲珑削弱荀枫的势力,并不代表他希望荀枫死掉!他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再次强大得建造起一个谁也推翻不了的帝国,将水玲珑变成他的皇后,上辈子的悲剧又重演一次……
“你不能做皇后的……不能的……”郭焱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重复这句话,水玲珑一头雾水,或者她还沉浸在荀枫去世的消息里没缓过劲儿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