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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觉得怀孕因人而异,害喜严重的像冰冰,或身子羸弱如乔慧,都必须小心谨慎,可她与正常人无异,吃得香、睡得饱,就不必那么矫情了,而且多运动一下反而能令精神更加。
水玲珑耐心地哄道:“我手痒,想做做菜,不然一天到晚闷在府里,我都快闷出病了。”
钟妈妈不悦地啐了几口:“呸呸呸!不讲那起子不吉利的话!大小姐和小世子爷都会平安健康的!”
枝繁就笑了。
“你笑什么?”钟妈妈象征性地瞪了瞪她,自打大小姐怀孕,她的脾气似乎上来了许多。
枝繁不恼钟妈妈的态度,她明白钟妈妈为人,绝对的热心肠,她用袖子掩面笑道:“我笑这哪像大小姐怀孕?倒似妈妈您自个儿揣了个孩子?”
“噗——”连叶茂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哈哈……”
钟妈妈嗔了二人一眼,又在二人的脑袋瓜子上各敲了一记,痛得二人“哎哟”直叫,她才敛起神色道:“没出阁的小姑娘谈起这些不害臊么?看你们以后怎么找婆家?”
一提到婆家,二人同时愣住了,枝繁开窍开得早,自然忧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回却是连憨厚老实的叶茂都红了脸。
水玲珑挑了挑眉,女大不中留哇!
进了小厨房,钟妈妈挥退了下人,只留自己和枝繁打下手。
记得很小的时候,诺敏就告诉她:“味蕾里有你想要的天下。”
她起初怎么也没明白这句话的真谛,直到遇上荀枫,做了一手好菜令荀枫爱不释手,荀枫才道:“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水玲珑从不认为下厨是一项繁琐的体力活,她很享受烹饪的过程,也很喜欢别人尝了她做的菜之后露出喜爱和愉悦的表情,看着那些冷冰冰的蔬菜和腥味儿浓重的鱼肉在她手里渐渐变换形态,最终成为芳香四溢的美味佳肴,她便成就感十足!
考虑到自己的体能,洗菜、切菜,她动嘴皮子,枝繁和钟妈妈动手,炒菜却是亲自掌勺。
于是,晚膳的餐桌上,男女席两边各多了几样菜:风调雨顺、龙腾四海、合家团圆。
老太爷听完萍儿的禀报,再看向几种似熟悉还陌生的菜肴,生平头一回出现了似诧异又似惊艳的表情:“再报一遍菜名儿!”
萍儿就指向海带丝鲫鱼豆腐汤:“风调雨顺。”
又指向黄橙橙的边儿,白嫩嫩的片儿,并一个胡萝卜刻的龙头,周身用卤汁浇了长葱的“游龙”,道:“龙腾四海。”这其实是草鱼做的鱼糕。
最后是刁子鱼裹了粉面炸得嫩黄,首尾相接拼了一个圆形,中间围了十颗糯米做的小珍珠丸子:“合家团圆。”老太爷、老太君、王爷、王妃、甄氏、安郡王、乔慧、诸葛姝、水玲珑和诸葛钰,正好十人。
名称讨喜,色泽鲜艳,香味儿十足。
诸葛啸天犀利的眸光扫了一圈,注意到儿子和俩孙子都垂涎欲滴了,这才举箸夹了一筷子鱼糕,尔后众人纷纷开动。
纱橱后,老太君同样是夹了一筷子鱼糕,咬了一口顿感滑嫩鲜美,整个人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了,乃至于她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龙腾四海是什么做的?好像鱼,但又有点儿别的味道。”
水玲珑亲自盛了一碗海带丝鲫鱼豆腐汤给老太君,又盛了一碗给冷幽茹,那边乔慧也给甄氏和诸葛姝分别盛了一份,大家尝了一口汤,皆露出惊讶之色,便是冷漠如冷幽茹也一连喝了三口,水玲珑仿佛没有看见,只笑着回答了老太君的问题:“主原料是草鱼,还有肉和鸡蛋。”
“怎么做的呢?”老太君追问。
水玲珑温和地道:“先剔除鱼骨切掉鱼头,再将鱼肉和肥肉剁碎,拌上鸡蛋清,并放入少许盐、葱白、姜粉,搅拌成鱼茸,并糅合成方形放入蒸笼里蒸两刻钟,再把蛋黄抹在表面,又整小半刻钟,尔后取出切片儿,这边大功告成了。”
工序听着并不复杂,但真正做起来极耗费体力和时间,单单是剁肉剁鱼茸那一项就把钟妈妈和枝繁的胳膊都剁酸了。
大家继续吃,都没往菜出自水玲珑之手这方面儿想,毕竟在座的老老少少,几乎没谁下得了厨房,即使去了,那也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男人吃饭比女人快,约莫一刻钟,桌子上的盘子全都见了底,眼看中间还剩最后一块鱼糕,诸葛啸天和诸葛流云同时伸出了筷子,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僵直了手臂。老子想着让让儿子,儿子想着孝敬孝敬老子,一秒钟的出神,诸葛钰大臂一挥,鱼糕进了嘴。
父子俩“唰”的一下,杀气腾腾地看向了诸葛钰。
安郡王捏了把冷汗,幸好幸好,他原本也打算去夹的,只是比大哥慢了一拍。
人上了年纪,对吃食不大挑剔也不大有兴趣,诸葛啸天以为他的晚年就这样了,可今儿他居然破天荒的有了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萍儿小声提醒道:“您吃了三大碗,可不能再多吃,会积食。”胃也受不了,天知道平日里半哄半骗地才能勉强使老太爷吃两碗,今儿老太爷自己主动添了两回饭,真真儿是吓坏了她。不仅老太爷,王爷、世子爷和安郡王好像都比平时多用了一些。
诸葛啸天擦了嘴,一贯严肃地道:“今儿膳房的菜做得不错,打赏。”
萍儿掩面笑了:“老太爷,您若真要打赏,可得自个儿掏银子,公中打赏不起。”
诸葛啸天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难道一个厨子还漫天要价了不成?
萍儿指着被席卷一空的三大盘子,道:“这风调雨顺、龙腾四海、合家团圆全都是世子妃亲手做的,您倒是说说看,奴婢们打不打赏得起?”
诸葛啸天瞠目结舌,凝视了空空如也的三个盘子半响后,道:“把我的金麾笔拿给世子妃。”
金麾笔是用纯金打造的胎毛毛笔,由诸葛啸天的爷爷所赠,诸葛啸天一直视若珍宝,连诸葛钰都没舍得给,现在却转赠给了水玲珑。
水玲珑做的是菜,却又不是菜,水玲珑乐不乐在其中诸葛啸天不知道,诸葛啸天只知道一屋子女眷,便是与他行军打仗吃了不少苦的老太君也从不愿意下厨,一个在庄子里出生的庶女,由一名被家族开除皇籍的女子抚养长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若非经常出入厨房,又怎么会做得一手不逊于御厨的好菜?偏水玲珑从没表露过一丝一毫的抱怨和委屈以博得他们的同情。
同情牌不好打,像甄氏那样哭哭啼啼示弱的做法在以暴制暴、强者为尊的诸葛家并不受用,这点是水玲珑给诸葛钰按摩伤势时偶然得到的结论。所以,水玲珑向老太爷展示的是她在逆境中磨砺出来的一技之长,它越强,证明她付出的艰辛越多,老太爷这种沙场战将最是明白血汗与功劳的正比,也最青睐不向困境低头的人。
有想过这招能缓和一下老太爷对她的冰冷态度,但觉对没料到老太爷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转赠给她,真是……受宠若惊!
出了天安居,乔慧拉过水玲珑的手,艳羡地说道:“大嫂真人不露相,我只知大嫂绣艺精良,不曾料到厨艺也这般精湛,等我身子大好,大嫂可愿教我?”
水玲珑笑着点头:“你平安生下小侄儿之后,想学,我自然教你。”
乔慧想起自家婆婆在吃那几道菜时满眼喜悦的模样,再看向坦诚大度的水玲珑,忽觉有这样的妯娌是件挺幸福的事儿。乔慧拍了拍水玲珑的手背,柔声道:“我先谢过大嫂,上回大公主来看我,带了一匹墨色沉香缎,大哥衬这样的色泽,我稍后让秀儿给大嫂送去。”
其实大公主给乔慧送的东西,乔慧分了她许多了……水玲珑想了想,拒绝的话没讲出口:“好啊,只当你提前教了学费。”
乔慧松了口气,这才心安理得了些。
唯一不悦的是诸葛钰,一回墨荷院他便将水玲珑按在床上坐好,并半蹲着身子,仔细检查她的手,看看可有划伤或擦痕,厨房他不是没进过,还差点儿烧掉了,他便担心水玲珑和他一样是只厨房里的菜鸟儿:“你啊你,怀了孕就不要跑去做那么累的活儿!磕到碰到怎么办?熏到眼睛烫到手又怎么办?”
和钟妈妈的话如出一辙!
水玲珑就笑。
诸葛钰严肃得很,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了她!
如果这样能让她规矩点儿,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射她一百次!
“好不好吃?”水玲珑笑着问。
“哼!”
“好不好吃?”水玲珑依旧笑着问。
“哼!”
水玲珑俯身,在他脸上啵了一个:“好不好吃?”
诸葛钰瞬间破功,却仍强迫自己蹙起了眉:“好吃,可不想你辛苦。”
水玲珑抬手将他眉宇间的“川”字缓缓抚平,温柔似水地看着他,道:“你相信我,我一般不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若我不愿意,也没谁勉强得了我,我乐在其中。”
诸葛钰举一反三道:“那你和我呢?你嫁给我是自愿的?婚后一直对我好也是半点儿也没勉强自己的?”
很期盼、很期盼的眼神!
恰恰,婚姻以及最初的夫妻之道都是那一般之外的特例,哪怕她活了两辈子,骨子里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于她而言,婚姻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部分,只不过嫁给他是当时的最佳选择,至于婚后的体贴,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为了得到他长长久久的宠爱,使自己在王府过得更容易。当然,人心是肉长的,感情是能培养的,尤其面对一个俊美得天怒人怨的妖孽,水玲珑知道自己的心曾经在某个时刻为他狠狠跳动过,或许是他用圣旨给她掌控自己婚姻的时候,或许是他从血蝙蝠或刺客手里救下她的时候,也或许是他为了她威胁甄氏和冷幽茹的时候……
但远没到深爱的地步。
一直以来半点儿没勉强自己不完全正确。
诸葛钰的眸光一暗,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摸了摸她微红的脸蛋儿,笑道:“以后别勉强自己。”
水玲珑低声道:“现在……没怎么勉强了。”
这是说……
诸葛钰的眼底光彩重聚,站起来,俯身扣住她的头,缠绵地吻上了她的唇。
待到水玲珑在他怀里入睡,诸葛钰穿戴整齐去外院的书房处理一些公务。
安平推了门进来,耍宝似的把水玲珑钓鱼的经过讲了一遍:“世子爷,奴才这差事办得怎么样?”
诸葛钰放下手里的密函,不动声色地道:“嗯,不错,以后就这么做吧。”
安平笑呵呵地不走。
诸葛钰浓眉一挑,看向了他:“有事?”
安平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诸葛钰沉声道:“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你害不害臊?”
安平放下手又揉了揉衣角,似乎察觉到这般不妥又僵直了手臂垂在身侧,讪笑道:“世子爷,奴才……奴才可不可以娶媳妇儿?”
诸葛钰失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当然可以!府里你看上谁与我说一声。”很胸有成竹的语气!
安平的眼神闪了闪,乐淘淘地作了个揖:“多谢世子爷!”
翌日下午,萍儿来了墨荷院,手里拧了个竹篓,大致意思是,老太爷今儿兴致高在荷塘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