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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恭敬地道:“奴才不会对您之外的任何人提起!”
冷幽茹就感激一笑:“安平你真好!”
琥珀离去后,水玲珑又让枝繁、柳绿和叶茂分别给老太君、诸葛流云、冷幽茹和安郡王送了些江南寄过来的茶叶,尔后翻开甄氏给的册子,选了两个比较中性的图案临摹了一番,最后又让红珠把册子还给了甄氏。
沐浴过后,几名丫鬟也回来了,今晚轮到柳绿值夜,柳绿照样在屏风后点了一盏十分微弱的烛火,火光自屏风投射而入再经由帐幔过滤一层之后便非常微弱和柔和了。
水玲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诸葛钰走的第一个晚上,她兴奋得几乎要在床上打滚,总算能一个人霸占一张床,横着睡、竖着睡、躺着睡、趴着睡……再不用被某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一整夜都不挪个地儿!
结果,她半夜滚到了床底下……
诸葛钰走的第二个晚上,她依旧很兴奋,睡前吃了无数辛辣的零嘴儿,没人拦着她说夜里不好消化!
结果,她频繁起夜拉肚子,一宿未眠……
诸葛钰走的第三个晚上,她疲倦,状态不怎么好,但心情仍是十分愉悦的,再不用被折腾得腰背酸软,她捧着言情话本看了整整一夜!
结果,次日染了风寒……
现在,风寒痊愈了,水玲珑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能睡个安稳觉了。
但习惯性地她朝外挪了挪,又挪了挪,好像不抵住什么东西便有些不自在似的。
如此动了片刻之后,她又挨到了床沿。
唉!难怪晚上会掉下去了。
没人挡着咩!
在尚书府的时候好像不会这样……
水玲珑抱着枕头横睡在了床上,慵懒地掀了掀眼皮子,道:“再点一盏灯!太暗了,睡不着!”
柳绿正抱着棉被准备去抱厦歇息,听了水玲珑的话,赶紧放下被子,依言比往常多点了一盏灯。
水玲珑就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吸间全是他淡雅的幽香,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往日他或霸道、或温柔地占有她的模样……
脸一阵燥热。
翌日,天晴,秋高气爽。
晚上不用被压着做运动,清晨便起来得早些,洗漱完毕,水玲珑换上一件白色撒花烟罗裙,挽了个回心髻,簪两支紫金海棠钗,与身上的紫色小碎花交相呼应,愣是衬出了一股子少有的妩媚。
钟妈妈一边儿用手抚平裙裾上的褶皱,一边笑着问:“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世子爷回来见了一准欢喜!”
水玲珑就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日历,十五,再过半个月兴许诸葛钰便能回来了?
勾了勾唇角,水玲珑去往了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您好歹吃点儿行不?”萍儿端着一碗青菜瘦肉粥,半跪在床前,悉心哀求着“蒙头大睡”的老太君。
老太君哼了哼,不理她!
萍儿为难地蹙了蹙眉,老太君从昨晚到现在便滴米未进,这都两顿了,若是饿坏了可怎生是好?
原来,自从诸葛汐出嫁后,老太君便将小厨房挪到了天安居,整日命厨子给她做各式各样的甜糕,她便连饭也不吃了。甄氏劝了几回无果便禀报了诸葛流云,诸葛流云担心老太君的身子,是以强行撤销了小厨房。
这不,老太君赌气着呢!
萍儿挤出一个软软的调调,哄道:“老太君啊,世子爷临走之前嘱咐过您不能再吃甜了,王爷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您别那自个儿的身子赌气,王爷会担心的!”
“哼!他担心个屁!”老太君啐了一口。
萍儿急得焦头烂额,她好说歹说哄了一个时辰,老太君就是不肯乖乖吃饭。
她放下碗筷,还是决定再去甄氏的院子一趟。
水玲珑进入屋子时,萍儿刚走,只有两名小丫鬟守在里边儿,二人给水玲珑行了一礼:“世子妃吉祥!”
老太君的眼珠子转了转,毅然选择继续蒙在被子里。
水玲珑不怒而威地吩咐道:“你们退下。”
两名小丫鬟相互看了一眼,又瞄了瞄老太君,见她没出声反对,遂福了福身子,退出了房间。
水玲珑在老太君床边坐下,轻轻地唤了一声:“奶奶。”
老太君从被子里发出一声不悦的哼哼:“想劝我吃饭,门儿都没有!”
水玲珑就笑了:“怎么会呀?我跟奶奶一条心,我才不劝您吃饭呢!”
老太君听了这话,不由地拉下被子露出憋得有些通红的脸,愕然地看向了水玲珑。
水玲珑挑了挑眉,不看老太君,只低头绕着腰间的流苏,略含了一分不以为然地道:“奶奶你别怪我不敬长辈啊,我这回真觉得父王做错了!他怎么能撤了您的小厨房呢?”
知音,绝对的知音!
老太君来了兴趣,慢慢坐直了身子,愠怒道:“可不是?我就吃了几块甜糕怎么碍着他了?他当不当我是他娘?居然敢这么对我!”
水玲珑眉眼含笑,却顺着老太君的话挤出一个气呼呼的口吻:“其实吧,我在庄子里见过和奶奶一样情况的人,吃三、两个月的甜糕不成问题!要撤也可以晚几天!父王太急了!”
咦?老太急敏锐地抓住了水玲珑话里的重点:“什么叫做吃‘三、两个月的甜糕不成问题’?”
水玲珑侧了侧身子,面向老太君,一本正经道:“庄子里的江妈妈,大夫也说她不能吃甜,不过她不忌口,她的家人也不管她,她就天天吃啊、顿顿吃啊,一直吃了四个月多月呢!”
老太君吞了吞口水:“既然都不管,她怎么才吃四个多月?”换做她,她吃一辈子!
水玲珑耸了耸肩:“哦,后来她就病发身亡了!”
老太君猛的打了个寒颤,眼底涌上了一层惊悚。
水玲珑凑近老太君,握住她的胳膊,软趴趴地道:“她吃了四个月才出事嘛!我觉得您只吃两个月,不会有事的。”
老太君的心咯噔一下,呆怔了……
半响后,她轻咳一声,眼神儿四处乱瞟:“其实……其实我也没说非要吃甜糕,我只是气你父王撤了我的小厨房,我多没面子!”
水玲珑不动声色地端起了一旁的青菜瘦肉粥,故作深沉道:“是啊,父王操的什么瞎心嘛!腿伤还没好呢,走路都走不得,便安了一双眼睛在您身上,生怕您会怎么着似的,太杞人忧天了!”
水玲珑一句反驳老太君的话都没说,且字字争对诸葛流云,老太君却越听越心疼,儿子有伤在身仍旧关心她的饮食起居,连她吃几块甜糕都晓得,足见儿子是把她搁在了心尖儿上。老太君的脑海里浮现出儿子受伤回府时的虚弱样子,心里一阵抽疼……
萍儿去湘兰院如实禀报了老太君的状况,请甄氏帮忙想想法子,甄氏便前往膳房,亲自监督膳房的人用玉米面混着红枣做了些口味清淡的甜点,在她看来,完全戒掉老太君的甜糕是不现实的,少给一些,哄老太君吃饭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当她端着甜糕进入老太君的屋子时,就瞧见老太君一口一口吃着水玲珑喂的青菜瘦肉粥,乖得不得了!
吃完了,水玲珑又拿来一个韭菜包子,老太君二话不说、无条件地吃了起来!
甄氏傻眼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昨晚老太君便闹绝食,她苦口婆心地劝了良久,甚至连眼泪都用上了,结果……徒劳而返……
萍儿也愣住了,老太君刚刚还信誓旦旦地绝食,怎么一转身便吃得这样凶猛了?
水玲珑看见了她们,起身给甄氏请了安:“二婶!”
甄氏紧了紧端着盘子的手,只觉这盘子烫得很,像一块烧红的炭。若是从前,甄氏笑笑并不会往心里去,可一旦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了成见的时候,那人做什么都会显得特别碍眼了。
甄氏用帕子擦了擦嘴,顺带着擦了唇角的一丝冷意,随即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娘,您起了呀!”把盘子悄悄藏到身后,萍儿眼尖儿地接过,转身便打了帘子出去。
一方面,是怕拿出来显得自己不如水玲珑;另一方面,老太君的身子的确不适宜再多吃甜,老太君是她和一双儿女的倚仗,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用这种有损身子的办法。
可水玲珑注意到甄氏没理她!
老太君吃得饱饱,精神也好,便拉着甄氏和水玲珑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其中重点提到了安郡王和乔慧的婚事,老太君的意思是乔慧越早过门越好,眼下十月,如果年底能办成那就太大快人心了!
几人聊到午膳时分,老太君吃得晚,不饿,水玲珑和甄氏便回自己的院子用膳。
出了天安居,水玲珑笑着问向甄氏:“二婶,茶叶还合您的胃口吗?”
甄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在了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到底是上了年纪,喝不惯你们年轻人的口味,只得赏了下人。”
水玲珑微微一愣,眼神微闪道:“这样啊,二婶还是喜欢喝老山眉么?我那儿尚有一些……”
“不用了!世子妃留着自个儿享用吧!我最近牙口不好,喝不得浓茶!”甄氏毫不客气地打断水玲珑的话,阴阳怪气地来了几句,尔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柳绿在背后气得半死:“二夫人今儿是吃了火炮还是怎么着?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火药味儿!寄人篱下到她这份儿上也真是绝了!”大房和二房是分了家的,二夫人说是过来陪老太君的,谁又看不清她实际是想投靠亲戚呢!王爷养老太君天经地义,那是王爷的嫡母,二夫人算什么?一个平妻带着一双儿女在王府混吃混喝,还给大小姐摆谱儿!真是恼火!
水玲珑犀利如刀的眼神狠狠地射向了柳绿,柳绿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戳人双目,紧接着,从脑门儿到脚趾,每一处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忙垂下头,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并颤声道:“奴婢……奴婢多嘴了。”
枝繁摇头,柳绿这张嘴,迟早害死她,太口无遮拦了。
水玲珑撤回落在柳绿身上的目光,看向甄氏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柳绿大惊,完全没料到大小姐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壮着胆子道出了心里的想法:“奴婢以为,必须给二夫人一点儿教训,让二夫人知道谁才是王府真正的主人!当然,这事儿得做得隐秘一些,但奴婢相信以大小姐的聪慧,定能做得滴水不漏。”
这也……是个策略。若她想治甄明岚,有的是法子让甄明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这样做,真的就能防微杜渐了吗?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又看向了枝繁:“你也赞同柳绿的想法?”
枝繁想了想,神色凝重地摇头:“二夫人原先不是这样的,她似乎……对大小姐颇有成见,但奴婢不记得咱们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的态度……有些蹊跷!万一……奴婢是说万一她是受了谁的挑唆而误会于大小姐,那咱们和她斗得鸡飞狗跳,可就要笑断幕后主使者的肠子了。”
水玲珑点了点头:“没错,她人品如何暂且不论,但为人处事向来圆滑,若非被激怒到了一定的程度是断然不会跟我摆这种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