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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送不完。
楚瀚眼见尚铭也恶贯满盈,想起他解救汪直的情义,又去向怀恩磕头请求,才让尚铭留下一条命,在南京净军中度过余生。
成化皇帝这时对怀恩信任有加,问他该用谁来掌管东厂。怀恩道:“陈淮这人可以。”于是皇帝便让陈淮代替尚铭成为东厂都指挥使,这人跟怀恩素来交好,为人正直,上任后便对手下校尉道:“如果发现什么叛逆的大事,才来跟我说。不是大逆,少来烦我。”从此东厂手下才不敢再胡闹兴事,京师终于归于平静。
汪直失势之前,楚瀚已被革职,失去了锦衣卫的身份;如今汪直遭贬,西厂关闭,楚瀚更成了一介平民,不再有往年呼风唤雨的权势了。他心中日益焦虑忧急,知道眼下除了怀恩在朝中仍有势力之外,已无任何其他力量可以保护太子。他所料不错,万贵妃果然很快便决定对太子下手,而事情的导火线却是在梁芳身上。
这日成化皇帝来到内承运库视察,惊见历代积累藏放金银财宝的七个库房竟然都已空虚,又惊又怒,召了梁芳来,质问他道:“你将朕的金银都弄到哪里去了?”
梁芳多年来早将库中金银财宝一一搬出,大多送给了万贵妃,一部分则进了自己的口袋。成化皇帝十多年来没有视察过库房,梁芳又怎料得到他会忽然有兴致来查看,发现了自己的勾当?这时只好硬着头皮道:“启禀万岁爷,这些金银,都在您的同意下,拿去兴建显灵宫和祠庙了,为的正是替陛下祈万年之福啊!”
成化皇帝再愚笨,也听不进这等鬼话,但他知道梁芳受到万贵妃的信任,库里的钱大约是被万贵妃给拿去了,也不好深究,只能自己发了一顿脾气,搁下狠话道:“我管不了你,以后总会有人跟你算账!”说完拂袖而去。
梁芳心中害怕,便跑去向万贵妃哭诉求救。万贵妃自然并不在乎成化皇帝发顿脾气,但她听了“以后总会有人跟你算账”的话,也不禁皱眉;皇帝春秋正富,但总有不测的一日,如今坐稳太子宝座的,仍是那可恨的小娃子。
梁芳揣测万贵妃的心意,进言道:“太子年纪已长,人又颇机灵聪明。不如我们及早下手,废了太子,换上年纪还小的兴王,就不必担心了。”
自从泓儿当上太子之后,万贵妃也懒怠去谋杀其他的皇子了,几年之间,成化皇帝便多添了七八个儿子,其中最年长的名叫朱佑杬,被封为兴王,母亲是邵宸妃。
梁芳这话正对了万贵妃的胃口。她当即去跟成化皇帝哭诉,说太子对她毫无敬意,扬言要对她报复,要求成化皇帝废了太子,另立兴王。成化皇帝原本耳根子软,这几年来太子在周太后的保护和谢迁及李东阳等人的教导下,人品端正,性格坚毅,长成了一个跟他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他知道自己懒怠无能,但心中对于这个太过能干正直的儿子不免有些忌惮,暗想:“太子都十五岁了,逐渐懂事,说不定便要开始指责批评朕的过错,更可能生起贰心。到那时节,便不好收拾了。兴王年纪还小,人又老实些,换成他当太子,说不定也是好事。”
成化皇帝既动了这念头,便找了怀恩来商量。怀恩一听,大吃一惊,心想太子又没犯什么错,怎能如此轻忽地说废就废?当即磕头问道:“太子是陛下长子,自古皆以长子正位东宫,岂可轻言废长立次?不知太子有何重大错处,令万岁爷动此念头?”
成化皇帝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道:“我看兴王这孩子挺不错的。”
怀恩道:“禀陛下,兴王不过九岁,就算资质良好,又怎能取兄长而代之?”
成化皇帝跟怀恩话不投机,恼羞成怒,顿时对这老太监生起反感,喝道:“你一心保护太子,存的是什么心,朕岂有不知?你不过是想等到太子即位之后,会记得你拥护他的功劳恩情,对你更加信任重用。在朕面前,你却满口大道理,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哼!居心叵测!”一怒之下,便将怀恩贬到凤阳去了。
怀恩这一去,废太子的事情似乎是无可挽回之势。楚瀚心中大急,生怕万贵妃的奸计就要得逞,九年来的努力不免毁于一旦。
幸而当年四月,泰山发生巨大地震,伤亡惨重。成化皇帝别的不怕,对天谴倒还是颇为戒惧,心想泰山位于东方,象征东宫,现在连老天都对易储的事情表示意见,自己还是不该妄动,才临时打住了更换太子的念头。
万贵妃没料到老天也会跟自己作对,竟然无端来场地震,将自己的如意算盘打乱了,怒不可支。她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毒害太子。只要太子死了,易储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楚瀚靠着邓原和麦秀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自己也不断在暗中观察,发现万贵妃已动杀害太子的毒念,便日夜守在太子宫外,准备驱退刺客。然而几个月过去,并未见任何刺客前来,楚瀚更加担心,不知道万贵妃究竟将施出什么奸计。
第195章 废立东宫(2)()
他心中隐隐猜想,万贵妃很可能想使用那万虫啮心蛊,让太子中蛊衰老而死,便可称太子患上“怪疾”暴毙。然而自从百里缎将那木盒子呈给万贵妃之后,便没人知道它的下落,百里缎多次入宫探究,楚瀚也去昭德宫搜索了无数次,向宫里的宫女宦官探问,却无人知晓此事。他想起大祭师离开京城时,提起李孜省曾向他询问关于蛊毒之事;如果李孜省略识蛊物,能够掌控这蛊,那么他要害太子便再容易不过了。楚瀚愈想愈担心,便潜入李孜省的府第暗中观察,想发现他们的密谋,但却始终查不到什么线索。
他一想起万虫啮心蛊的可怖之处,便全身毛骨悚然。思来想去,终于决定潜入宫中,面见太子。
他往年几乎每隔几日就去会见太子,但自从太子以西厂恶行诘问他,要他不要再去见他之后,他便只能偷偷从暗处观望太子,从来没有现身过。这时他来到太子的书房外,小影子已然警觉,在房中“喵喵”叫了起来。楚瀚伸手在窗格上轻轻敲了两下,又敲了一下,那是他往年与太子约定见面的暗号。
太子正在读书,听见小影子的叫声,又注意到窗外的暗号,微微一怔,便挥手让身边的宦官退出。等房中只剩下太子一人时,楚瀚才从窗中闪身跃入屋中,在太子的书桌前拜倒。小影子缓缓走上前,舔舐楚瀚的手。楚瀚将它抱起,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已不复往年的光滑柔顺,身子瘦骨嶙峋,金黄色的眼睛依旧,但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太子见到楚瀚,站起身,脸上神色不知是喜是怒,更多的还是吃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瀚哥哥,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起来!”
自从百里缎死后,楚瀚伤痛逾恒,形销骨立,对自己的饮食外貌一切全未留心,加上被汪直革职之后,更不需出门见人,便连打理梳洗都免了。此时从太子眼中见到的他,须发蓬乱,脸色黧黑,面颊如蜡,双目凹陷,往年的英气朝气都已消失殆尽,真如行尸走肉一般。
太子自然知道西厂汪直已然遭黜,但他对于楚瀚曾经帮助汪直为恶之事始终耿耿于怀,未曾谅解。这时陡然见到楚瀚形貌改变如此之剧,吃惊之余,心中对他的恼恨、关切、感激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瀚放下小影子,站起身,摸摸自己的脸,也意识到自己近来消瘦了许多。似他这等长年习练飞技之人,体格原本便精瘦轻便,此时更是干瘦得不成样子了。他抬头望向太子,见其面目清秀,眼神清澈,才想开口,便忍不住热泪盈眶,勉强忍住泪水,说道:“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我都好。”迟疑一阵,才道,“你坐下。”楚瀚坐下了,偷偷拭去泪水,又抬头望向太子。太子眼神中露出怜悯和关怀,温言道:“瀚哥哥,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看来过得并不太好。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你尽管说。”
楚瀚心中一暖,暗想:“泓儿毕竟是个心地仁慈的孩子。”说道:“不,我没有事情要请太子帮忙。这回来,是想将一件要紧的事物送给殿下。”
太子怀疑地问道:“你有什么事物要给我?”
楚瀚欲言又止,心想:“泓儿年纪大了,可以跟他说实话。”便道:“怀公公被贬去凤阳,殿下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太子摇了摇头。
楚瀚便将梁芳和万贵妃倡议废太子、立兴王,怀恩力劝不果,被皇帝贬谪的经过说了,又道:“若非前一阵子泰山地震,将万岁爷吓怕了,殿下的位子可能已被换下了。”
太子微微皱眉,他对这些宫廷中的斗争虽时有耳闻,但他毕竟年轻,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面对。
楚瀚又道:“万贵妃眼见更换太子失败,恼怒非常,我怀疑她已起心毒害殿下。”
太子一呆,说道:“毒害?我所有的饮食,都由侍者试过我才吃,他们没有办法毒害我的。”
楚瀚摇头道:“她想使用的毒物,很可能是苗蛊。这蛊不用吃下,只要看一眼,便会中毒。中毒者神智昏迷,不时感到万虫啮心,并会急速衰老,病痛不绝,以至于死。”于是将自己亲眼见到的那白发苍苍的蛇族青年,以及马山二妖中蛊呻吟而死的情况说了。
太子甚是惊异,但不免露出怀疑之色,说道:“世间真有这等邪物吗?”
楚瀚点头道:“我在苗族待了两年,亲眼见识过苗蛊的威力。它迷障人心的魔力,绝对不能低估。”他取下颈中的血翠杉,捧在手中,说道,“这是天下至宝血翠杉,是我在广西密林中无意间找到的,珍贵非常,天下只有少数几块。它是世间唯一能让人保持头脑清醒、不被万虫啮心蛊所迷惑的神物。泓儿,你戴在身上,千万不要脱下来,一刻也不能离身。知道吗?”他心中关切,一时又唤他“泓儿”,而忘了称他“殿下”。
太子心中感动,伸手接过来,珍而重之地戴在颈上,贴身而藏,伸手抚着胸口的那块血翠杉,感到它传来微微的暖意,说道:“瀚哥哥,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珍惜这件宝物。”
楚瀚吁了一口气,露出微笑,又道:“这蛊可以存放在任何容器之中,但是万贵妃手中的蛊,很可能是呈放在一只古老的木盒当中。如果有任何人送什么事物来给你,盛放在木盒或是其他盒子里,要你亲自打开,你都切切不可去碰,一定要让送来的人自己打开,将里面的事物取出来给你瞧。人只要一看见这蛊,便会惊恐莫名,你便知道那里面有不好的事物,需赶紧躲避。”太子点了点头。
楚瀚又嘱咐道:“就算别人没有要你打开,只送给你一只盒子,这蛊拥有奇怪的魔力,会对你说话,吸引你去打开他。你如果忽然很想打开什么,或听见有人在你耳边催促你去做什么,你得立即警觉,赶紧拿出这血翠杉,放在鼻边闻嗅,便能保持清醒,不受诱惑。知道了吗?”
太子伸手去摸那段神木,说道:“我知道了。这神木的味道真香。瀚哥哥,谢谢你。”
楚瀚望着他纯净俊秀的脸庞,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爱惜和痛苦。他爱太子之深,世间大约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拟,而太子性情之纯,处境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