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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间,楚凌云突然问道:“秦铮,你是否可以确定父皇绝对不是中毒?”
秦铮神情凝重地点头:“至少我完全看不出皇上有中毒的迹象,就算他是被人下毒,此人的手段也必定极为高明,他用毒到的本事更是远在我之上。”
凝贵妃这才恍然:“云儿,你怀疑皇上并非生病,而是被人所害?”
楚凌云点头:“你方才也说了,他不会把江山传给我,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凝贵妃皱眉,迟疑着说道:“那万一……是皇上改变了主意呢?”
“不可能。”楚凌云毫不犹豫地摇头,“就算父皇果真是为了预防不测,我也并非他唯一的选择,更不是最佳选择。何况他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会一夜之间就病得如此严重?”
秦铮立刻转头看向端木琉璃:“王妃以为呢?皇上患的究竟是不是肺疾?”
端木琉璃一直留心听着几人的对话,闻言点了点头:“至少目前来看的确是肺疾无疑,但这肺疾究竟是如何引起的,我却看不出了。如果凌云的怀疑属实,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用了下毒等非常手段,硬生生地让父皇呈现出了肺疾的样子。”
楚凌云立刻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只可惜还找不到任何证据。”
尽管三人的神情还算镇定,凝贵妃却早已吓得脸色发白,满脸惊愕:“天哪!你们的意思是说皇上并非生病,而是被人谋害?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犯下这种十恶不赦的罪行?”
楚凌云唇线一凝,继而摇了摇头:“如今一切还都是我们的猜测,毕竟父皇突然立我为太子这一点太有悖常理,我才不得不起疑。换句话说,如果他立五弟或者是别人为太子,或许我就相信他真的是因为肺疾而性命垂危了。”
秦铮沉吟着:“那岂不是说,此人根本是弄巧成拙?他到底意欲何为?将父皇害死,又将你捧上皇位,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做好事不留姓名?”
片刻后,端木琉璃微微一叹:“我宁愿相信是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认为你才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否则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对手就太可怕了!”
楚凌云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可惜,我几乎可以肯定其中必有阴谋,而且很可能会让我们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秦铮不由皱眉:“王爷这话说的好矛盾,既然已经肯定其中有阴谋,又怎会措手不及?”
楚凌云笑笑:“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阴谋在哪里,更不知道阴谋是什么,当我们知道的时候,很可能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几句话令凝贵妃更加心惊肉跳,忧心重重,但在如今的情形下,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先各自回去歇息,最多只能暗中加强戒备罢了。何况连楚凌云都搞不定的事,她只能干瞪眼。
天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越发令人觉得透不过气。
回到琅王府,段修罗和蓝醉等人正在等候消息,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暗中道了一声不妙。
不过这些毕竟是皇家内部的私事,不宜对外人说的太多,楚凌云只告诉他们楚天奇病危,并且留了后手,立他为太子。
几人闻言自是吃惊不小,不过除此之外,自然也不会如何悲痛欲绝,顶多就是叹息几声,随后也就各自回去歇息。
等他们离开,楚凌云立刻将端木琉璃带回房中,掏出圣旨铺开:“琉璃,你快来看一看,这字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端木琉璃不由恍然:“你把这圣旨带回来,是给我看的?”
“没错,否则我根本不会接。”楚凌云点了点头,“虽然我看得出这字迹的确是出自父皇的手,但总觉得或许能看出更多东西,毕竟你在这方面颇有独到之处。”
那是,咱前世是首屈一指的法医特工。
淡淡地一笑,端木琉璃上前落座,对着圣旨上那为数不多的几行字仔细研究起来。看着看着,她果然发现了问题,脸色不由跟着一变,楚凌云已经立刻开口:“怎样?”
“你没有看错,这字的确出自父皇之手。”端木琉璃点头,却咬牙冷笑,“但父皇却并非心甘情愿,我怀疑他是被人所逼,万般无奈才留下了这样的圣旨!”
楚凌云目光一凝:“何以见得?”
“你来看。”端木琉璃指着圣旨上的字,“一个人的心理其实会对他的笔迹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字,在不同的心情之下就会有所不同。当一个人满怀愤怒时会心跳加快,并以一种敌视的态度来看待问题,书写时便往往文字布局松散,运笔压力较重,单字笔画过渡生硬,笔画线条较粗,收笔时往往带有顿压,字形右倾。而人在恐惧时书写,笔画往往会出现弯曲抖动……虽然这些字的笔画抖动并不明显,但还是瞒不过我……还有,笔压滞重,折笔动作生硬,这一切都足以证明父皇在写这道圣旨的时候心中是充满恐惧和愤怒的,而你又一再声明他绝不会立你为太子,岂不可以说明他是被人所逼吗?”
面对她的长篇大论,楚凌云暂时不曾表态,只是拿起圣旨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事关重大,可以肯定吗?有没有可能是你已经知道这件事另有内情,所以干扰了正常的判断?”
端木琉璃笑笑:“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这样吧,我们来做个试验,你就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了。”
说着她将桌面上收拾干净,然后取过文房四宝,又在楚凌云面前铺开了两张纸:“你抛开一切杂念,全心全意地回忆一些最让你开心的事情,当你觉得整个身心已经完全放松,情绪愉快的时候,便在这张纸上写一些字。然后你再全身心地去回忆一些让你感到愤怒的事情,再在这张纸上留下一些字,看我能否把它们区分开来。”
楚凌云扬了扬眉,瞬间兴趣大增:“听起来很有意思。”
端木琉璃笑笑:“为了让你不受打扰,我现在就出去,也可以防止我偷看。你记住,必须要全身心地去回忆,当你觉得你的全部情绪都已经与你的回忆融为一体的时候才能落笔,否则就不准了。”
楚凌云点头:“我明白。”
端木琉璃笑笑,转身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关了过来。楚凌云并不曾急着提笔,只是一个人坐在桌旁,以手支颌,静静地回忆着他与端木琉璃从相识到如今发生的一点一滴,尤其是两人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时光,一股淡淡的喜悦渐渐在心底弥漫开来,唇角更是露出了一丝动人的笑意……
出了房门,她也并未走远,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着。门内的楚凌云毫无动静,她却并不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秦铮从一旁走了过来,一眼看到她不由笑了起来:“王妃在这里赏风景啊,怎么这么悠闲?王爷呢?”
“里面。”端木琉璃抬手指了指,“我跟他打了个赌,如今正在等结果。”
秦铮瞬间兴趣大增,干脆坐了下来:“打赌?什么赌?我能听听吗?”
端木琉璃刚刚将经过简述一遍,便听一声门响,楚凌云提着两张纸走了出来,双眉一挑:“我写好了。”
说着他上前将两张纸摆在石桌上,接着抱臂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铮凑过去左看右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便好奇地趴到了楚凌云的耳朵边:“王爷,你悄悄告诉我,哪一张是你高兴的时候写的?”
楚凌云笑笑,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秦铮连连点头,等待着端木琉璃的鉴定结果。
端木琉璃仔细看了片刻,信心十足地说道:“这张纸上的字运笔苍劲有力,笔画流畅自然,单字笔画连笔较多,字的搭配比例自然到位,单字笔画过渡自然,运笔轻重缓急体现明显,自然是在你身心愉悦的情况下写的,至于这一张……”
几个字出口,她突然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几眼,便抬头苦笑了一声:“凌云,你耍我?这张分明也是在你满怀喜悦的情况下写的,你根本就没有回忆什么令你愤怒的事,是不是?”
楚凌云原本还唇角含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可是听到这里,他的笑意却是一凝:“既如此,你的猜测很可能就是事实!”
方才他的确是打算变换两种心情,写两张字出来让端木琉璃分辨一下的。可是当他写完第一张,却灵机一动,顺手把第二张也写完了。如果这样端木琉璃都看得出来,那就说明圣旨她也没有看错。
端木琉璃笑笑:“这回你总算相信了吧?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你就是对的,这根本就是个阴谋!”
楚凌云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眼中闪烁着一抹冷锐:“如果是阴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是如何把父皇害成这个样子的?他为何不直接把父皇害死,而要留下他一口气呢?”
端木琉璃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开口:“因为只要父皇还有一口气,你就不能即位为帝!”
楚凌云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当皇帝,只不过是利用我?”
秦铮不由摸了摸下巴:“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三人各自沉默下去,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秦铮没话找话:“王妃,你这看笔迹揣测心情的本事跟谁学的?”
端木琉璃正在走神,顺嘴吐出两个字:“教官。”
秦铮一愣:“谁?”
端木琉璃回过神来,面不改色:“我说,要你管。”
秦铮挠头:“我觉得吧,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端木琉璃笑笑:“被你听出来了?厉害,惭愧。”
秦铮几乎抓狂,楚凌云已淡淡地开口:“我说,事情还不够紧急是不是?”
二人住口,回头看他一眼: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端木琉璃吐出一口气:“再紧急又能如何?对方若真的只是借你拖延时间,便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只是不知他一旦动起来,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此时的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们就知道对方的行动是如何惊天动地了,而且这行动采取得未免太快了点。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既然病重垂危,楚凌云又被立为太子,自然该由他暂时主持朝政。第二天一早,群臣便先后赶到,跪拜见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凌云摸摸鼻子:“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请起。”
群臣谢恩起身,分立两旁,内侍便轻咳一声上前:“太子殿下有旨,有本启奏,无本……”
“慢着!”
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便陡然听到一声深沉的厉喝传来,众人不由一惊,纷纷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才发现二皇子楚凌霄已经出现,面色阴沉似水!
楚凌云目光一凝,心头瞬间掠过一抹奇异的感觉:“二皇兄,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似乎应该我问你!”一贯不食人间烟火的楚凌霄眼含怒意,再也不是平日那副身在方外的淡然,“来人!请父皇!”
一声令下,群臣登时哗然:什么?皇上?他不是病重垂危了吗?二皇子将他请出来做什么?
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