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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璗浑身抖了一抖,他警惕极了:“你,你要将我带去什么地方?你莫要胡来,我可警告你,我是上一科的状元,是太后娘娘的母家侄儿,你若是……”
“嘿!我说你还跟爷在这儿抖上了?”狱卒不耐烦的往他臀上踹了一脚,几乎将他踹翻在地,“你还当你是皇亲国戚呢?我呸!不过是个忤逆犯上的逆贼罢了,便是太后娘娘在这儿,也要唾弃你,你就甭在这儿跟哥几个抖威风了,有本事到安亲王爷那儿抖去!看不扒了你的皮!”
骂骂咧咧的话随着狱卒粗暴的态度,一道传给朱璗,让他几乎腿一软跪倒在地,感情这个狱卒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因为抓他的人早早就定了他的罪责,才会如此不留情面。
他走的跌跌撞撞,心中腾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到了冯胥昭的面前时,冯胥昭也不提审他,只是当着他的面儿,将与他一同抓来的几人都过了一遍刑,听着那些人的哀嚎声,朱璗忍不住抖了一下,又抖一下,最后发展成那些人都没力气嚎了,朱璗还犹自抖个不停,像是患了羊角风的病人一般。
这么连续让他瞧了三天,朱璗便病倒在了狱中,这一场病比之前的病来的更汹涌,几乎是当天晚上,朱璗便不省人事了,纵然是狱卒灌药都灌不进去。
楚少渊知道了之后,冷冷淡淡的看了冯胥昭一眼:“你倒是会审问人,他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如今可好。”
“臣知罪!”冯胥昭不敢辩驳,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这种情形之下,楚少渊也不好定冯胥昭什么罪,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如何也是太后的母家人,掺和进这种叛逆的事儿当中,总归是于名声上不好听,他既然病重了,就随他去吧,将朱家摘出来便是了,总不能父王一去,本王连父王的舅家都保不住,说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冯胥昭眼睛一沉,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光亮,嘴角勾起来,点头应道:“王爷说的是,臣这便去办!”
之后不出几日的功夫,在立冬的这一天,承袭了文昌侯的朱家嫡长子朱驸马因病在狱中离世,享年只有二十岁。
而朱家的骊山书院之中因为有人从中挑拨作梗,而导致有志学子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引起动乱的事情也被查清楚了,这个罪魁祸首直指向四王爷怡郡王。
远在宛州城外驻扎的四王爷接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处于怒火滔天的状态当中,不但是将书信一撕两半,更将送信的人踹翻在地,又连着踹了十来脚才将将解气。
“王行之到底如何了?他这都已经潜进去有四五天了,总不至于连守将的家都找不着吧?”四皇子在没办法应对云浮城中的指责时,只好抓紧眼前的事,他但凡能够将宛州城拿下,便能够有机会攻往云州,眼瞧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四皇子如何也不能甘心。
“王爷,王大人他一直没有消息递出来,只怕是……”手下人忍着疼痛,怯懦的回着话,斟酌该用哪个词儿来表述会不那么让四皇子生气。
可偏偏四皇子最听不得假设的话,顿时便抬脚踹翻手下,“连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奴才也敢妄加揣测!本王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你是没办法明白本王乃天命所归的事了!”
四皇子这厢将手下人翻来覆去的折腾,那厢的王行之却一路受阻,他已经进城好几日了,除去先前的一两天要摸清楚路线之外,这两天分明都潜了进去,可谁知道守将的家中竟然驻守着二三十个燕云卫,每一个都身怀绝技,他看着那些人三三两两的巡着夜,计算了一下双方的差距,便觉得这事儿贸然行事定然会遭,于是不得不蛰伏下来。
他从旁处知道这些燕云卫是来宛州城里替安亲王保护守城将士的,同时也是替安亲王监视守城的将士,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变化,这些人便会放出信鸽,及时通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安亲王,以便安亲王行事。
他几番犹豫之下,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便是直接将安亲王母妃的父亲掳了来,然后利用这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就在要动手的时候,这位颜百户忽然像是察觉了一般去了守将家中,急的王行之头发一把一把的掉,一筹莫展。
一日完不成刺杀的事情,便有一日暴露的风险,王行之在终于等到颜百户从守将家中出来时,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了,直接动手将人掳了来,发信给守将,若是不打开城门,怕颜百户的脑袋便要搬家了。
接到信笺的守将几乎将后槽牙都咬碎了,他如今后悔的心就像是吃了三斤黄连一般的苦,早知道这位大人会被人盯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回去,可偏偏就是这么寸,发信给楚少渊等回复已是来不及的事情了,他誓死抵抗到底也得看人质是谁,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了这份要挟。
四皇子虽然没有费一兵一卒便进入了宛州城,却因为恨极了这几日被关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辛苦,进城之后便将守城的将领屠杀殆尽,甚至连城中的百姓也遭了殃,因屯兵城外,士兵粮草供应不足,导致士兵进城之后便直接掠夺了城中百姓的存粮,宛州城的衙门也被人放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知府在内的包括了文书师爷一干小吏都被烧死在宛州城内,一时间宛州城犹如人间地狱。
王行之将颜百户带到四皇子面前时,心中对四皇子的这番作为,隐隐的有些不满,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将颜百户的身份告诉四皇子,“属下觉得此人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听说安亲王极其护短,若是能用此人威胁之,必事半功倍。”
四皇子原本想要杀了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听了王行之的话,脑子里转了转这个主意,当下便点头同意了,吩咐道:“将此人好生看管起来,莫要让他出了什么事,本王要让那逆贼好好看看,跟着他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呸!你才是逆贼!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枉为人子,枉读圣贤书!”颜百户单名一个贽字,本就是军户出身,应军功卓绝而一路晋升至兵部侍郎,十几年前女儿还不曾入宫之时,他便有勇猛之称,只是女儿的事情出了之后,他因为不当心陷入党派之争中,失利而被贬回原籍,从而十几年来郁郁不得志,这会儿被王行之使了诡计掳了来,心中愤怒可想而知,当下便口不择言的骂起四皇子来,什么难听便骂什么。
四皇子脸色难看的有如吞了十斤大粪,他抬手便要发落颜贽,王行之忙将他阻拦下来。
“王爷息怒,王爷且想想此人身份,若他与府台大人守城将领一般,杀便杀了,也无甚不可,但此人一死,只怕安亲王不会善罢甘休,他手中可以调遣的军队不必王爷的少!且此人死后,反倒没有制衡安亲王之物了!”
这样一番劝解之下,才将四皇子的怒火劝得消了一些,他不再理会颜贽的辱骂之词,抬手将人交给了手下,关了起来。
夜幕降临,王行之跟四皇子在守将的旧宅子里饱餐了一顿,趁着夜色,两人登上宛州城的城墙,远远的望着宛州城夜景,此刻的宛州城因衙门失火,接连两侧房屋一大片都遭了火烧,这火势旺得足足烧了一天才将将熄灭,看着一片残砖废瓦,王行之听着城墙底下不远处有哀嚎的啼哭声传来,第一次心中升起内疚跟不安。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远处,眉间紧蹙,脱口便问了一句:“王爷屠杀守将便罢了,如何连宛州城衙门也烧了个干净?往后宛州城的衙门要修葺,不还得要王爷谕批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四皇子挑着眉,半晌了才说了这么一句,他绝不会承认,是因为招降不成,才出此下策。
第1233章 宣读()
王行之抿着嘴,心中有些不快,想着身为臣子,他虽是武将,却也奉行孔孟之道,仁政爱民的君主总是更长久些的,斟酌着张嘴要劝,却见不远处急急跑来手下兵士,一脸的焦急。
“王爷,不好了!城南有一群仕子们闹了起来!这会儿正往咱们这边儿走呢!”
四皇子皱眉:“怕什么?不过是一群读书人,总不至比敌将更有威胁……”这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城楼之下吵吵嚷嚷声音渐近。
细听之下,其中不乏夹杂着攻讦四皇子妄为人子、妄为皇族的话,非但将四皇子起兵说成造反,更将四皇子先前在江南奢靡骄矜的作风从头到脚批判了个透彻,这话传进四皇子耳朵里,立即便让他脸黑如墨,手指死死握成拳,似要下一刻便能挥出去,一拳打散这些话语。
而这些急急的吼声将将冲破嗓音传进王行之耳朵里时,似是一道霹雳,霎时间便将他劈成好几截,这种感觉又犹如芒刺在背,将他整个人都刺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脑子里回想着一路过来所经之处皆是支持声音,让他几乎忘却自己的身份。
四皇子转身想吩咐王行之,在看见他那张闪过些微懊恼的脸时,忍无可忍的骂了句,“找死!”随后便从腰间解下宝剑,从城楼上杀气腾腾的冲了下去。
王行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四皇子下了城墙,他吓得心胆俱裂。
“王爷!您万万不可!”跟着一同蹿下去,王行之一把将四皇子即将出鞘的宝剑死死按住,“不可冲动啊!”
四皇子怒视着逼近的仕子们,“何人在此喧哗?还不速速退下!”
“你起兵叛乱,又屠杀守城兵士,何来的颜面呵斥我等?”身先士卒的仕子长着一张端正的脸,那一身的浩然之气如同泠泠江水,让人见之难忘,此刻他挺直了胸膛,眼里充满了愤怒,“打着匡扶天下的幌子,却行这等不义之事,四王爷,这便是你嘴里说的宏图大志么?”
周围一干仕子们纷纷附和,“就是,四王爷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好一张利嘴!”四皇子冷冷的看着他,“本王所杀的都是些有反叛之心之辈,与其留着他们祸害朝纲,倒不如死在本王剑下死得其所!罢了,与你们这些读书读傻了的呆子说这些你们也不明白,本王直说一句,便是楚少渊亲自在此,本王也敢说无愧天地,无愧于心!”
四皇子的反应不可谓不机敏,却仍旧无法说服人心,他这话刚出口,便引来一阵嘲笑。
“王爷说自己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可却愧对天下黎民苍生!尤其是愧对宛州城中的百姓!若王爷还要辩,那便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宛州城如今都变成了何等模样!看看这满城的断壁残垣!看看这流离失所的百姓,再看看死于王爷刀下的那些亡魂,他们的妻儿老小如今的惨状!王爷看看这些再说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
他每说一条,四皇子额头上的青筋就狠狠的跳一下,直到他将四皇子的罪责都说遍了,住了口,四皇子整张脸也彻底阴沉下来,目光里淬着剧毒般,盯着眼前这群款款而谈的仕子们,当初心中有多期望拿舆论压住楚少渊,这会儿便有多痛恨这些人。
王行之在一旁已经羞愧欲死了,这一路上他所见所闻之事,要比四皇子更多,他心中的内疚之意被仕子们几句话便拨动的乱了套,只想掩面逃离这里。
“王行之!”四皇子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