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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眉头一抖看了过去,只看见婵衣抱着锐哥儿哄他吃着点心,脸上的神情极淡,朱唇微扬,是因自家儿子拿胖乎乎的小肉手往她面前递着点心,要她吃的缘故。
细细的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周夫人觉着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自己看见姓卓的就厌烦,哪里还有心思肯将那卓二小姐请到家里小住,若不是夫君一定要定了这门亲事,怕是周家早早就跟卓家断了往来。
“哪里有这么容易”周夫人面儿上含着几分苦涩,摇了摇头。
婵衣劝慰几句,也全是顺便之意,并没有真的想插手管周家的事,见周夫人这么消沉,也不再说及此事,却是将楚少伦来川贵的事情拿来岔开了话。
“从云浮到川贵路程遥远,也亏得辅国公世子惦着王爷先前的援手,特从我娘家带了些穿用的东西过来,既周夫人来家里,也省的我再差了下人跑一趟,”婵衣原本是没打算给周夫人什么的,但见着她这么郁郁寡欢,实在有些不落忍,转头吩咐锦屏去取了从云浮带来的玫瑰香露跟一匹轻萝纱,“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胜在益州城没有这样品质的。”
周夫人面儿上忍不住欢喜起来,再不贵重也是王妃赏赐的,便是拿出去说,也要比寻常的贵重几分,更何况她之前就在王妃的屋子里头见过用轻萝纱做的帐子,只觉得既轻薄又漂亮,夏天最炎热的时候用着最舒服不过,她也曾私下去寻过,却没有见着比王妃房里更好的,便止不住的道着谢。
婵衣摆了摆手,继续逗弄起锐哥儿来。
周夫人沉在心里的事情隐隐又开始活泛起来,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将心思定了定,才开口道:“其实今日来王妃这儿,除了锐哥儿的生辰宴外,还有一事相求”
婵衣略抬了抬眼,瞟了周夫人一眼,其实一看见周夫人带着周锐一道来家中做客,她就知道周夫人必然是有要紧事的,否则周锐不过这么一点点大,若不是因为自己喜欢逗这孩子,周夫人又怎么舍得让他跟着奔波。
犹豫了一下,周夫人有些吞吞吐吐:“不瞒王妃,是茶行的事儿,原先借着王妃的手得了徐家几座茶园,初时生意是极好做的,日赚斗金不敢说,但也是每日里迎来送往客人繁多,只是渐渐的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原先城东的几家茶馆都是在咱们茶行里头订的茶叶,这几个月却不来了,反而是去了徐家的茶行,若只此一件也便罢了,偏偏这样的事儿越来越多,若说先前茶行还能有些赚头,那这两个月就开始入不敷出了,我让茶行的伙计暗地里去查,一查就查出来不对,竟是徐家人在茶园里动了手脚,今年的新茶俱都不如往年品相好,而徐家自个儿留在手里的茶园却个个高产,我现下想想便觉出不对,徐家当初送的茶园根本就是在唬弄王妃!”
婵衣忍不住想笑,见过蠢的却没见过这么蠢的,偏偏蠢成这样了,还能够将蠢话说的一本正经,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她抬起头看了周夫人一眼。
“按周夫人这么个说法来看,茶园如今的人手还都是徐家的人手?”
周夫人忙道:“这怎么可能!”
谁愿意让自己的东西被外人沾手?自然是牢牢的拢在自己手心里头了,茶园的人手早早就被她替换下来了,哪里肯容许徐家再沾染!
婵衣在心中翻了个眼白,无语于周夫人的白目:“既然你将自己的人手都放到了茶园之中,徐家的人又如何暗自下手抢夺生意?今年既无灾也无旱的,怎么反倒出产的茶叶不如去年好了?”
周夫人被问住了,一时答不出来,却死死咬定必是徐家所为:“王妃您不知晓,先前我与贺二太太就没在徐家手里得到过什么好处,这一下将他们家的茶园拿到手中,他们如何不会心怀怨恨?暗地里下手也只有徐家做得出来,若非我们周家还挂着土司的名头,岂不是要被徐家坑害了!徐家敢这样对待我们,想来心里对王妃也是不服气的,王妃,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婵衣摇了摇头,对周夫人这样将一手的好牌都打烂的人,实在是没有话好说。
“既然是他们暗地做的,那你可抓到了把柄?”
周夫人噎了一下,没吭声。
婵衣忍不住好笑又好气:“把柄都没拿住,就要我替你做主,你说说要我怎么替你做这个主?”
周夫人只当婵衣是不知道将徐家如何处置为好,忙出主意:“徐家既然这般不敬王妃,王妃也不必给他们脸,直接派人将徐家的几个茶园都跟我手里的换了,出产的茶叶送到茶行来,再不许私下捣鬼,若他们肯知错悔改,给他们一条活路便是。”
都这么着了,还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婵衣逗弄着锐哥儿的手收了回来,只觉得膝上坐着的小肉团子真是有些可怜,遇见了这样的蠢到极点的母亲,也不知往后长大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锐哥儿吃着手中的点心,圆溜溜的眼珠子不住的往婵衣跟自家母亲身上瞧,见婵衣不再逗他,着急的将胖乎乎小手里的点心伸到婵衣跟前,奶声奶气的道:“王妃糕糕吃糕糕”
她叹了口气:“锐哥儿乖,自个儿吃吧,我有些累了,”一边说一边将锐哥儿抱起来交到周夫人手上,“没证据的事儿,我便是王妃也不好妄为,看着天儿不早了,周夫人既然府上还有事,我便不留了。”
第861章 施恩()
(女生文学 )
周夫人还想说什么,婵衣已经站起身来,她只好悻悻的抱着锐哥儿告辞。
婵衣摇头,对周夫人彻底失去了耐性,吩咐锦心道:“派个人盯着周夫人,看看她去了哪儿,别让人发觉了。”
周夫人虽蠢,但在益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贵妇,她若心中不快,想必有人要遭殃。
锦心得了吩咐连忙下去安排。
锦瑟上前服侍婵衣回房换了一身儿家常的衣裳,不解道:“王妃既然不喜周夫人,何必要给周夫人脸面去应这个定亲宴呢?”
婵衣理了理衣裳,语气淡淡:“锦屏常说你不动脑子,你还不乐意,你说我是为什么?”
锦瑟眉心皱起,颇有些费神的想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小厮回来禀告:“周夫人去了贺家,不过就停留了片刻便带着一身怒气出来了,奴才跟了一会儿,发觉周夫人回家了,便让小五子留在那儿,奴才先回来禀告给王妃。”
婵衣点头,让他下去了。
周夫人有这样的行径对上她那么个做派,倒是也不奇怪,只可怜贺家做了出气筒。
锦瑟恍然大悟一般:“王妃是想要知道周夫人会不会是被人指使的,对不对?”
婵衣一愣,看了锦瑟许久,叹了口气:“今日中午,吩咐让大厨房多加条鱼,你多吃些。”
锦瑟满头雾水,“奴婢不爱吃鱼!”
“王妃的意思是让你多吃些鱼补补脑子!”锦屏直摇头,狠狠点了她的脑袋一下,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跟了这么久也没点长进!”
锦瑟一副委屈的模样,却不敢辩驳。
婵衣笑了,她只是觉得周夫人对于银钱方面过于着紧,在她这里得不到想要的,难免会亲自上徐家去,结果却是叫她大失所望,不能对她发脾气,便跑到比自己弱势的人家去耀武扬威,明明是自家的事情却偏偏要扔给别人去做,不如意了便怨天尤人,周夫人这样行事作为,也难免会被马家做了弃子。
过了两日,秦霂的夫人来益州城侍疾,顺道来给她请安。
“不知有没有扰了王妃的清静,”秦夫人微微笑着,脸上的神色却有着掩不住的疲惫,“先前王妃离开,也没能送送王妃,周夫人和马夫人一说起便总是遗憾良多,此次我来益州,她们二人耳提面命许多遍,让我替她们向王妃问好,马夫人说再过一段日子桂圆便能吃了,到时候给您送几筐来呢。”
婵衣笑道:“临近中秋,益州城事务繁多,总不好一直待在川南,便提前几日回来,也赶巧回来的早,若再晚几日,怕辅国公世子要带着两大车的东西来川南了。”
秦夫人讶异于婵衣口中的轻快,先前丈夫还在云浮城任职的时候,曾提及到镇国公府与辅国公府两大宗亲之家,她知道这两家向来眼界高的很,自从在先前的夺嫡之争中败落,便再不让子孙后代掺和皇家之事,这些年虽然隐隐的不如先前那般繁荣,但在宗室之中自成一派,却没想到竟然会对三皇子如此恭敬。
婵衣问道:“听王爷说秦夫人这次来益州城是侍疾的,不知郑老太爷生的是什么病,可严重?”
秦夫人叹气:“都是些陈年旧疾,家父年轻时操劳过甚,没有爱惜好身子,到老了便时常觉得身子不爽,总有病痛,原先就该来瞧瞧了,可一家子大小事务都得我打理,实是脱不开身,如今将夙儿的婚事一定,也算了暂时能歇一歇,进了秋,天儿凉了起来,父亲的身子不爽利,我便借着这些日子清闲,多在娘家住几日,也好侍奉父亲疾病。”
婵衣知道郑家为何会隐世,也不挑破,只宽慰她道:“人上了年纪都是如此,便是我祖母那般健朗的,每逢变天时,也总要有个头疼脑热,自家多注意些,不要逆着老人的心思,多哄哄,心情开朗了,身子才能好转。”
“是您说的这么个理儿,只是家父向来固执,又不愿旁人担心,便是有十分痛楚也只说三分,母亲时常因为这个与他生气”
秦夫人有些无奈,娘家的事情远不止这些,父亲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几个兄长却因为先前的事情不停的与父亲怄气,父亲的身体哪里会好!
一想起这些,她的神情就有些苦涩,说到底都怪自己
“听你说郑老太爷,忽的想到了我外祖父,也是跟郑老太爷一般的年纪,又向来是家中支柱,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多也只有外祖母能说几句,旁的子女规劝也总不听,前几年熬的身子都坏了,病的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了,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致了仕,先前我跟王爷离开云浮的时候,外祖父还病着,想一想若是他也这般,岂不是要让人急死?且不能这么听之任之,若是找不着好些的大夫,我让王爷修书一封给觉善禅师,请他来一趟益州城,总归是要将身子调理好,才能全了底下子女的一片孝心。”
婵衣这番话的语气十分柔和,带着浓浓关切,叫秦夫人听了心头一热,止不住的点头道:“王妃说的极是,只是怕这般烦扰王妃,有些失礼。”
“若你不来与我说,才是失礼,”婵衣看着秦夫人笑了笑,“若不认得便罢了,既然知道有这么个能人,岂能自个儿藏着,反看身边的人心焦?秦夫人可莫要轻瞧了我!”
秦夫人嘴里说着“岂敢岂敢”,抬头看着婵衣一脸打趣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婵衣留她用了午饭,又装了些脂粉跟香膏,才让丫鬟送她出了王府。
益州城不同与云浮城的是,在云浮城里便是一块牌匾砸下来,都有可能砸到一个世家子,而这里离京师遥远,又属西南,这里的世家没有云浮那般繁茂,满打满算也只有那么几个拔尖儿的,几代传承下来的世家可谓是寥寥无几,而郑家恰好就属于那个拔尖儿当中的尖儿。
郑老太爷的病大多是心病,所为何,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