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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渊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仔细吩咐了锦心贴身护卫婵衣,家中只留了个锦瑟在管着园子。
等到了宫中,在崇兴门前下了轿子,又先在内宫门外换了孝衣,这才按照外命妇的品级一阶一阶的被内侍领着去了朝凤宫。
此时的朝凤宫银装素裹,一片素静,只能听见殿外的高僧念超度经文的声音。
婵衣虽是外命妇,但到底担着一个三皇子妃的名头,皇后是她的婆母,是以她进宫之后,内侍先将她跟大皇子妃一道儿带去了朝凤宫,先行在搭起来的灵堂前磕了头,然后才在灵堂两旁跪下,准备哭丧。
婵衣眼尖,一眼就瞧见跪在前头一身素缟麻衣的凤仪公主。
凤仪公主两边各跪着一个宫人,看似是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实则是将她死死的压制在那里,不许她动弹,而凤仪公主也看见了婵衣,她眼中带着利刃般,狠狠的朝她射了过来。
婵衣微微一哂,没有理会。
如今的凤仪就像是被拔了爪子跟牙齿的老虎,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凶残的样子,实则根本就不济事了,否则也不会被楚少渊这样轻易的制住了。
而太子则更不为惧,一个逼宫失败即将被废黜的储君,即便是皇后亡故,也不能抵消掉他大逆不道的罪行,如今皇上压着不发,也不过是不想叫人说他薄情罢了。
众人才哭了一会儿丧,便有内侍过来传旨,太后娘娘请几位王妃过去。
婵衣忙站起来,随大皇子妃往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妃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身材纤细,许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她在人前表现的有些畏缩,眉目清秀看着十分的柔顺。
此刻,她低着头看向婵衣,因步子慢了些,便与婵衣并排走到了一起。
她声音微弱却足以让婵衣听清:“近几日太后娘娘忧思皇后娘娘,心中苦闷郁结,一会儿若是太后娘娘问了王妃什么话,王妃切要想好再答,不可意气用事。”
婵衣诧异,这话说的竟像是说太后此次宣她过去,是要当众责骂她似得。
等她再想问大皇子妃的时候,大皇子妃已经快步跟上了前头的内侍。
婵衣皱眉,什么时候楚少渊竟然跟大皇子也搭上话了?大皇子虽然占了长,但到底是由宫人生的,出身教养上头俱都不如太子,所以朝中几乎没有人将大皇子看在眼里,且大皇子早早的便开了府,还管的是看守皇陵的职务,更是远远不如其他皇子这般,因此大皇子一直都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大皇子妃的出身也不好,据说是一个举人家的女儿,从小跟着母亲学习女训女诫,向来死板,人前几乎不敢说话的这么一个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当口来提醒她。
婵衣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楚少渊竟然连大皇子都笼络了过来,他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
而大皇子妃提醒的那句话,在见到太后的时候,婵衣才明白大皇子妃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才几日不见,朱太后两颊已经明显的扁了下去,鬓角边突然冒出的白发,看上去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是还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颓下去。
婵衣不知道这几日朱太后都跟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朱太后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
而朱太后见到婵衣,竟然连表面的慈和都崩不住,一张衰老的脸耷拉下来,露出尖刻的表情,让婵衣心中忍不住一惊。
朱太后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婵衣,苍老的眸子眯了起来,她开始还以为夏家的姐儿是个性子和软的小娘子,还真当她跟瑿姐儿一样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她的小心思竟然这样多,连自个儿也敢算计!
先前太子逼宫的事儿,她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最终明白过来,若当时她接见了安亲王妃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可安亲王妃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却还拖着不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她,偏用皇后做借口,宫中谁人不知她最厌烦的便是皇后,安亲王妃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想到这里,朱太后心中的怒气再忍耐不住。
“安亲王妃!”朱太后厉声呵斥道,“你可知错?”
婵衣被朱太后无端端的怒火惊了一惊,尚还在跪着,便忍不住抬了头,一双澄澈的眸子看向太后。
见到朱太后眼底烧得正旺的怒意,她摇了摇头,神情便有些呆滞。
朱太后气得胃疼,这个安亲王妃明明还没有及笄,怎么就这样会装?还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生像是受了委屈惊吓还不敢声张似得。
“好,你不肯承认,那哀家来问你,除夕夜里你做了什么?如何气得皇后,竟然让她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病亡故了!论嫡论长她也是你婆母,你不尊不敬不仁不孝,如今让她气得一命呜呼,你可知罪!”
婵衣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向朱太后,这盆脏水泼得她简直想笑。
太后是疯了么?皇后怎么死的,难道她这个身在后宫的人会不知道?当着一屋子的内命妇外命妇的面儿,将这么一盆脏水泼在她身上,难道就能掩盖了太子逼宫皇后自绝的事实不成?
这么大的事儿即便是太后想遮掩,只怕皇上也不肯将这事儿遮掩过去吧,况且太子向来是跟皇后同气连枝的,什么时候太后这样重视过太子了?先前太后明明是有意想要楚少渊做储君的,后来见拉拢楚少渊不成,反投了四皇子,怎么这下子却开始为皇后叫起委屈了?
但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婵衣知道她是不能在这个当口提起太子逼宫的事儿,否则就成了她在给皇后抹黑了。
慈安宫大殿之中一片静谧,围在太后身边的外命妇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后跟安亲王妃这又是闹哪一出,但可以确定的是皇后的死因不简单,至少不像宫中传扬的那般是生了什么急病死的。
婵衣稳了稳心绪,恭恭敬敬的给太后磕了个头,才缓声道:“太后娘娘说的这些,妾身不敢应承,那夜除夕宴会上,大家也都瞧着的,妾身若真的哪一步行差踏错了,妾身也绝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喊冤,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在太后说话之前,连忙又道:“那夜宴会上妾身便瞧出皇后娘娘似是身子不爽利了,妾身是做小辈的,既然皇后娘娘不喜妾身,妾身自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愿,宴会一完,妾身便来太后娘娘您这里,想要跟太后娘娘禀告,可是宫人却说太后娘娘歇下了
“妾身等来等去等得心焦,思来想去便找了庄妃娘娘,庄妃娘娘得知之后心急如焚,连夜便想请太医来给皇后娘娘瞧病,结果带累着庄妃娘娘也病倒了,都是妾身的不是,若是太后娘娘因为这个责怪妾身,妾身甘愿领罚!”
朱太后听得火冒三丈,不提自己的过错只说皇后跟庄妃的染病,根本就是在拿太子宫变的事敲打她!
安亲王妃说来说去还是在拿除夕夜里的事反复提醒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才错过惩治皇后的时机。
她气急败坏的骂道:“好一个巧言令色、花言巧语的孽障!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点儿过错都没有了?”
朱太后不肯放过婵衣,定然要在今天治她一个不敬不孝的罪名。
婵衣心中也明白朱太后此番话的意思,只要自己的名声坏了,往后说起楚少渊来,谁都要为他惋惜一声。
可偏偏,她就是不想让朱太后得逞。
她垂下头,缩了缩肩膀,轻声回道:“太后娘娘您息怒,您既然说是妾身的不是,那就都是妾身的过错,太后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朱太后火冒三丈,听安亲王妃言下之意竟然是她自个儿遭受了委屈却因为不想惹自己这个太后生气,才不得不咬牙将这罪名咽下去,自己这一番责问反倒是让她落了一个大方孝顺的好名声!
她如何能够允许安亲王妃在这撒野,刚要开口让人将她拉出去打板子,就听内侍尖细的嗓子唤了一声: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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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封爵()
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b》
慈安宫中一片人仰马翻,众人都跪倒在地给文帝行礼。
而太后心中却清楚,文帝这一趟,定然不是普通的问安,她恶狠狠的看了婵衣一眼,她不信会这样凑巧,她要发落安亲王妃的时候,皇帝会及时赶到。
她看了殿中立着侍候的宫人太监们,苍老的眸子眯了起来,看来宫中的这些下人是时候要换一拨了。
文帝免了大家的礼,婵衣也顺势站起身子来。
太后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文帝,“皇帝不在乾元殿料理政务,来慈安宫有何要事?”
朱太后这话一点儿没有给文帝台阶跟脸面,当着满屋子的内命妇外命妇就要下皇帝的脸面,这让屋子里的人都恨不得将自个儿缩得最后面,生怕不当心被卷进大燕最尊贵的母子俩人的争斗漩涡之中。
文帝没有意料之中的薄怒,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眸子里的清冷也比往日少一些。
他沉声道:“朝堂上乱糟糟的,为了给皇后拟一个谥号已经吵翻了天,朕过来,也是想问问母后的意思,母后您看是圣德恭淑好还是明德敬贤好?”
话音一落,太后脸色比之前更沉了几分,无论是圣德恭淑还是明德敬贤,皇后都配不上,她活着的时候就自傲自满独霸后宫,死因更是因为太子逼宫,她为了让皇帝对太子网开一面,才自缢而亡,若不是顾及着皇家的体面,就皇后这样的死法,根本不可能给她这般操办。
皇帝这句话看着像是在征求她的主意,实则根本就是在敲打自己,别忘了皇后是为了什么死的。
朱太后气急败坏,可却无计可施。
沉默许久,朱太后才咬牙道:“这些不过是虚名罢了,皇帝自个儿拿主意便是,索性皇后也是个大度的,不会计较这些虚名。”
到了最后,她还不得不为皇后遮掩,不得不承认自个儿选的这个儿媳妇好。
婵衣听了这样的假话简直忍不住替太后感到臊的慌。
若不是她一早就知道太后跟皇后之间不合,恐怕此刻也会跟那些不明内情的人一样,以为太后对皇后这个儿媳妇十分的满意。
文帝点点头:“那便孝敏仁淑吧,皇后向来孝顺母后,这个谥号也算是全了她的一片心思。”
朱太后又忍不住牙根酸疼起来,皇后什么时候孝顺过她了!天天跟庄妃打擂台,不但将太子养得跋扈狠毒,更是将庄妃诞下的皇子害得早夭,若不是因为这个,太子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楚少洲!
文帝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朱家的璗哥儿将才也回了家中,有御史上折子,说朱家向来清流,又是母后的母家,自从在清河县开了骊山书院之后,更是给大燕培养了无数人才,对社稷功不可没,上请奏封,朕想了想也觉得这些年有些亏待了朱家,便允了。”
太后愣住,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上请奏封什么?难不成是要给朱家两个哥儿一个什么职位?
她还来不及欣喜,便听文帝的后话。
文帝声音是轻飘飘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太后几乎晕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