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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楚少渊走到那盆万年青那里,停顿下来,看着这盆果真是从头绿到脚的花儿,脸上似无奈又似宠溺,将花盆小心的端起来。
“皇祖母,孙儿瞧这盆花儿长得这般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很是春意盎然的样子,心中十分喜欢,想带回宫去养着。”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闺秀们,心都要碎了一地,有一些机敏的立即就想到了先前太后的态度,心中大为悲愤,既然太后、皇上跟三皇子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何必让她们这样巴巴的凑上来呢?
而婵衣心中却在腹诽,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这么高,他难道没看到皇上跟太后的脸色都快挂不住了么。
果然,太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半晌才道:“既然你目光如炬,慧眼识珠,那便端回去吧。”
语气当中的无奈让人听了都替太后心疼。
楚少渊笑着拎起花盆,像是得了个什么宝贝似得,连小太监想替他拿着他都不许,就那么拎着回了宫,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婵衣一眼。
可即便如此,婵衣还是十分不自在,因为楚少渊走了之后,立即就从四面八方投过来不善的眼光,让她如坐针毡,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朱谢两家各自有各自不同的状况。
等到宴会散了,大家走到崇兴门前告别之后,坐上马车,这才将一整天的喧闹隔绝在车外。
朱家的马车上气氛十分安静,只有王氏跟朱瑿母女两个坐在车里,朱瑿死死的捏着拳头,盯着车门上垂下来的绣着岁寒三友的棉布门帘,眼睛里充满了埋怨。
王氏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瑿儿,这回死心了吧。”
她咬牙低声道:“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而另外一边,谢霜云却像是被霜打过似得,整个人恹恹不振,呆呆的看着车厢内小几上摆着的黄底碎花茶壶,只觉得这些天的努力像是付诸东流了。
三夫人周氏温声道:“你祖父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如今可明白了这话里头的意思?”
谢霜云扁了扁嘴,没有做声。
周氏轻轻将她散落在鬓边的乱发顺到耳后,“许多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不该你的,你便是强求到手了,也不见得就一定好,何况今日的事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三皇子分明是对晚晚上了心”
“母亲!”谢霜云抬眼看着她,抿了抿嘴,“我就是觉得难受,既然他们都已经决定下来了,为何还要来这一出,戏耍别人很有趣么?”
周氏叹了口气,“只怕今天的事,夏家毫不知情,否则夏老夫人怎么会任由晚晚带那样的一盆花过来。”
417 隐瞒()
谢霜云眼睛一亮,“母亲,您说夏老夫人要是不同意的话,晚晚跟楚少渊的婚事是不是就”
周氏冷下脸来看着她,“越说越没边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夏家肯不肯又有什么紧要的?只要三皇子愿意,太后跟皇上就不会驳了他的颜面。”
谢霜云眼中的光亮沉了下去,神情萎顿的靠在车厢上,“从前晚晚常说她在家中最厌烦的就是意哥儿了,她怎么会待他好?偏偏不厌烦的,他不要”
“你闭嘴!”周氏听她絮絮叨叨,像是少艾的妇人,顿时火冒三丈,“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名门闺秀,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三皇子娶谁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谢霜云看到周氏怒不可揭的表情,顿时一哽,再不敢说半句。
谢氏被庄妃多留了一会儿,庄妃打发婵衣去了游廊上的小亭子里吃点心。
见人都散了,谢氏急切的问道:“娘娘,这件事儿究竟是怎么我这脑子到现在还有些转不过来,不是说给三皇子选妃么,怎么突然对我们晚晚”
庄妃轻拍她的手,安抚道:“这是好事,你想一想,但凡是男人心里有了女人,他自会照拂爱护她,这要比你费尽心思给晚晚找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妥当的多,这门亲事毕竟是他自个儿求来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错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谢氏迟疑道:“娘娘有所不知,先前在家中,晚晚对三皇子多有得罪,我只怕他们二人彼此间闹不愉快,这结的是亲,若真两个人相处不好,岂不成了结仇?”
庄妃闻言反而笑了,“你呀,真是把一颗慈母心都放到了儿女的身上,怎么就没看出来,若晚晚不乐意,今儿她眼见着意舒拿了花儿,脸色就该不好了,怎么到现在还能安安分分坐在游廊上吃点心?”
谢氏略一思索,晚晚她的脸色似乎确实没有怎么难看,若是寻常在家里,只怕即便她不说,脸上也绝遮掩不住的。
“不行,我得问问她”谢氏想着就要起身,却被庄妃一把拽住。
“别急,”庄妃笑着指了指小亭子里散开着的琉璃窗,“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将你留下来?”
谢氏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亭子,就见楚少渊龙行虎步的向亭子走了过去。
婵衣说是在吃点心,其实她也只是吃了一块就没有再吃,宫中的点心虽然精巧,但她却不想留下一个爱吃的名声。
想到今天楚少渊那样神来的一出,她心中的那股子慌乱还没完全褪去,现在觉得他简直是可恶极了,都没有事先与她商议,结果她看的不止是他的笑话,她是将她自己的笑话也看了。
正生着气,再一抬头就见到那人大摇大摆的进了亭子。
她惊讶的站了起来,“你你你怎么来了?”
这里可不是夏家,更不是雁门关,这里是皇宫,走一步都会万劫不复的地方,他怎么能这样优哉游哉,大喇喇的就过来!
楚少渊见她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几乎立刻就蹦了起来,忍不住低声笑了。
他精致的五指松松的握着拳轻抵在鼻尖上,像是遮掩自己的笑容一般,可笑了半晌都没停,反而让婵衣更气恼了。
她压低声音喊了他一句:“楚少渊,你笑够了没有?”
他这才略略的收敛了笑意,嘴角优美的上扬着,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温柔,“起风了,怕你着凉,所以特意拿了件披风给你。”他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要给她。
“给了我你用什么?你的身子还没好,若是再受了风寒岂不是要遭两份罪?”婵衣拒绝他的好意,轻声道,“我跟母亲在马车上都备着披风,冻不着的,况且这几日的天气也越来越暖了,虽有风却不冷。”
楚少渊眼睛盯着她看,嘴角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婵衣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头,嘴角抿了抿,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忍不住道:“你的品位也是够差的,那么多好看的花儿,偏选了个不开花儿的万年青。”
就听身旁的楚少渊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无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那盆万年青长得俊俏,被它的主人端来参加百花宴”
婵衣眼角瞧见楚少渊一脸的无奈之色,再想到他先前端着花儿走的那个样子,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谢氏见女儿原先还有些不高兴,心中担忧,怕他们言语不和,再有什么不愉快,可一转眼,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女儿忽然就笑了,瑰丽的脸像是盛开的花朵,那样明亮动人。
世界上,唯有真心喜爱是无法遮掩的。
她终于将心头的那点焦急放了下来,转头看着庄妃:“娘娘也不说捎个信儿,我们也好过有所准备,至少是不会像今天这样,拿了那么一盆花儿来。”
庄妃却笑着摇头,“就是要你们不知情,这样才自然,若知情了你们就要提前准备,可这样一来,太后那一关就绝过不去!”她说着,声音忽然压低,“虽说先前皇上已经悄悄的透漏了口风过来,但怎么让太后也满意,这才是最难的地方,若今天不是晚晚端了那么一盆前后不搭的花儿过来,太后也不会这样轻易顺了意舒的心毕竟,太后属意的是瑿姐儿。”
庄妃最后那句话轻的就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带动起的风一样,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谢氏立刻顿悟,太后虽然是她的姨母,但更是朱家人,意哥儿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又被皇上喜爱,将来很可能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而太后为了补偿当年朱家的扶持,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可是,即便如此,太后也不该这样容易就妥协了才对。
谢氏看向庄妃:“我我不太明白既然如此,那为何还?”
庄妃嘴角淡淡浮起一个苦涩笑容来,“一头热的感情,总会渐渐消磨掉的,尤其身在天家,更是如此。”
到时候只要将利益前途放到男人面前,他自然会知道怎么选择。
太后跟她都是过来人,知道男人绝情起来,根本是六亲不认的,尤其是皇帝,要比常人更加冷酷。
只是她对太后隐瞒了楚少渊对她说的,他们二人并不是一头热,她才会决定帮他一把。
否则,这么个吃人的地方,她可不想自己的外甥女再跟她一样的一头陷进来了。
快活()
太液池畔,太阳投下暖光,湖面一片潋滟之色,湖中芙蕖遍布,绿绿葱葱长势正好。
从游廊往池畔望过去,暖光投影之下,湖水好似也变得澄澈了起来,微风轻拂,湖面上一波一波的泛着涟漪,涟漪顺着湖水一直打到湖岸边的青石上头,微微的伴着些泡沫,在阳光下显出忽明忽暗的亮光。
楚少渊抬头看一眼对面笑颜如花的少女,心中有些难忍的躁动,她这样笑,应当是对自己今天的举动还算满意吧虽说他乍然见到那盆绿油油的花儿时,确实有些犯傻,但一想到那是她亲手准备的,便能大概猜想出她的意思来。
他做这些,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从前在夏家,他更比现在伏低做小,可她却不见得能给他个笑脸,如今不过是这样小小的一件事,却能让她开怀,他也觉得很高兴。
“番邦进贡的果子我那里还有一大筐,我已经吩咐人送到家里的马车上了,”楚少渊展颜一笑,轻声道,“听人说这种果子做成点心,或者风干了做成果干,味道都好。”
楚少渊昳丽的脸放大在眼前,琥珀般的眼睛里像是藏进一汪幽泉,温柔内敛的看着婵衣,眸子里像是有水在流转。
什么时候,他的容貌竟然般动人心魄了?
婵衣心中一跳,眼睛移开,虽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但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要点心果干,她就偏不想如了他的意。
她略顿了顿,忍着笑意乖声道:“三皇子殿下倒是对吃食上很有研究,可惜臣女家中没有拿得出手的厨娘,若是做不成,倒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美意。”
她这话分明是说,便是做了,她也不拿给他吃,又有揶揄他上一次在雁门关的时候,他说要赔她一个厨娘的事情,楚少渊听着忍不住便笑了,“回头我让父王赏我几个会做点心的厨娘,等以后便不会有做不成的点心了。”
婵衣脸上蓦地烧了起来,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以后,还能是什么以后,自然是成亲之后了,从前没觉出来,现在再看他,就越发觉得,云浮城中那些关于三皇子殿下沉稳内敛的传闻究竟是谁传出来的,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沉稳内敛到底有什么关系?
楚少渊见她脸上神情臊的厉害,微微一笑,转了话头:“等过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