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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见气氛紧张,便想缓和一番,笑着道:“大夫人最是看重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女儿呢。”
大夫人的面色丝毫没有缓和,盯着常晟冷声道:“常晟,你给娘个准话,你到底要不要重新迎娶无忧为妻?”
“等无忧身子痊愈,儿子定然明媒正娶,正式聘无忧为我常家的将军夫人。”
大夫人这才怒火渐消,“这还像句人话。常晟,你若是辜负无忧,我这为娘的,都不会原谅你!”
“儿子知道。”
卧房的门被人打开,便是如锦送了大夫出门,这位大夫不是旁人,正是长春医馆的馆主周长春。
周长春长长输出一口气,“还好,无忧这丫头福大命大,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命硬的,被打成这样,都能够保得住。必须好生养着才是,不能再受这些棒打了。”
大夫人喜出望外,双手合十连连念了几句佛,“多谢周大夫!林嬷嬷,快带周大夫下去领诊金。”
大夫人先常晟一步跨进了卧房的门,直直坐到了无忧床边,执了她的手难受不已,“好孩子,常晟这个混账东西,害你受苦了。”
“娘,我没事。”无忧伸手去抹大夫人的眼泪,“重要的是,孩子也没事。”
大夫人冷眼看常晟一眼,这才起身,“娘晚些再来看你,现下给你时间好好骂一骂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大夫人走后,卧房之中便只剩下了无忧与常晟二人。
常晟走近几步,又仍嫌不足,干脆坐上了床环住了女子,“无忧,我像是有一百年不曾看见你了。你知不知道,如锦跑来告诉我你怀孕的时候,我整个头脑一片空白,连走路都不会了。”
无忧轻轻抬眼,便能看见常晟说话时微动的嘴唇,她伸手点了点常晟的下巴,调笑道:“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一大串话。刚才听你和娘说要娶我,是因为我怀孕了么?”
常晟摇头,否认道:“即便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会娶你。这个婚礼,始终是我欠了你的。”
无忧轻轻一笑,拉过常晟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是你欠了我们娘俩的。”
常晟在无忧面颊印下一吻,“你太傻了。为了我,宁愿喝落胎药么?”
“没有你,哪里来的孩子?”无忧低低道,“我自然两个都想要,可若是非要选择,那我也别无选择。”
休养了半个月,无忧身上的伤便也几近痊愈,胎象也日益稳固。
便是在这个时候,常晟上书杨熠,要求迎娶御前尚仪谢无忧为将军夫人。
杨熠面色阴沉地盯着那份奏折,久久没有说话。
第068章 为妻为妾()
徐德贵奉上一盏茶,小声劝说:“陛下休息会儿吧,仔细看久了奏疏眼睛疼。”
杨熠两指夹着常晟所上的奏疏丢给徐德贵,“常晟要求迎娶谢无忧,依你之见,朕应当许了他么?”
这世上没有人比徐德贵更了解杨熠,以他的性子,即便他自己得不到无忧,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叫常晟与无忧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但是徐德贵猜不准杨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敢随意去揣测,便重新将奏疏放回杨熠面前的桌案上,委婉道:“陛下行事自由分寸,哪里轮得到奴才多加置喙?”
“朕是没想到,宣和竟然会如此偏帮常晟,虽然朕确实不得不说,她对朕说的那些话,的确很有道理。”杨熠手中的朱砂笔打着转,“可你要是说,她当真是为朕着想,为南越江山稳固着想,那朕是不相信的。”
徐德贵想也没仔细想,脱口便道:“许是因为常睿的缘故吧。宣和公主对常睿的感情深厚,如今常睿辞世,只有常晟这么一个亲弟弟活着,宣和公主看在常睿的份儿上,所以才会出手相救。”
杨熠手中的朱砂笔一扔,“在朕的宫里,住着这么一个为旁人着想的人,真是叫朕不痛快。”
徐德贵道:“左右如今许天浔已死,宣和公主回南越,不就是为了寻一个依靠么?陛下假如见着宣和公主觉得心烦,那便替公主择个婆家,将公主嫁去也就万事大吉了。”
又隔了半个月,杨熠才对常晟的上书做出了批示。
彼时,炎热的夏季将将过去,初秋的傍晚带着凉凉的气息,无忧却因为怀孕而身子时常燥热,依旧穿着轻薄的衣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嫌热。
她总是喜欢趴着睡,之前没有显怀的时候,常晟也便由着她。可如今满了三个月,无忧的肚子便一天天大了起来,每每见她又要趴着睡过去,常晟便不能放任,只好将她翻过来,免得她压到了孩子。
可她任性,转了个身又要趴过去睡。
常晟无可奈何,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翻过来抵在床上,“安分点儿。”
无忧皱起眉头,学着常晟的样子唬着脸,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常晟,你好凶。”
常晟撑起的严肃被她的话瞬间击垮,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低下身子吻住她,温柔而缠绵。
这是一个沉默而绵长的吻,甘甜如蜜。
常晟的呼吸开始乱了节奏,他喘。息着向无忧的颈间处吻去。可在他解扣子的手往下触碰到了无忧隆起的小腹之时,他还是咬了咬牙忍住了。
他摸了摸无忧的肚子,有些落寞地叹口气,又开始替无忧一颗颗把扣子扣上,扣完便背过身躺到了一边,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无忧侧起身子,一只手放在常晟的腰间,一点点往上握,最后直接拍在了他健硕的胸前。
常晟身子一震,控住无忧的手,声音隐忍而低沉:“谢无忧,你不要这个时候惹我。”
无忧胆子肥,手在常晟身上乱摸,欠收拾道:“惹你又怎样,我怀着孩子,孩子是我的护身符,你敢对我如何么?”
常晟身子火热,他一个翻身起来,跪在无忧身侧,将她的一双手按在枕边,“孩子也护不住你了。”
这下轮到无忧认怂了,她忙不迭求饶:“我错了,常大将军,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这会儿求饶?”常晟扯了扯嘴角,“来不及了。”
他进入无忧身子时的动作轻缓而温柔,拿捏着分寸,不去压迫到她的肚子。
这不是放肆的情感宣泄,只是他们俩之间的柔情蜜意,闺房之乐。
“跟你说不要惹我的。”常晟似乎有些得意,“自食恶果。”
“我觉得”无忧的手指在常晟胸前画着圈圈,“这个果,挺甜的。”
常晟是真的无奈了,“谢无忧,你够了。”
他正想吹熄了烛火抱着无忧休息安寝,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重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少爷,少夫人,宫里来旨意了,请少爷和少夫人即刻到花厅去听旨。”
深夜来圣旨,着实是叫常晟与无忧都深感意外,但并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细想,常晟与无忧匆忙换好了衣裳,便匆匆前往花厅,跪地聆听圣旨。
来宣旨的太监是徐德贵,他展开明黄色的卷轴,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赐宣和公主杨怜为常晟正妻,赐御前尚仪谢无忧为常晟妾室,钦此——”
徐德贵合上圣旨,看着地上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常将军,领旨谢恩吧。”
这句话说完,常府的花厅之中便安静了下来,只有穿堂风嗖嗖地穿梭,扬起宫灯下方垂下的流苏,将廊下的一派灯都吹得晃动起来。
灯影摇曳,人人缄默。
一时间,整个虎贲将军府中的人,仿佛都失去了言语和动作的能力,只像排木偶人一般跪在地上。
无忧头皮发麻,脑海里一片空白,身子又僵又冷,身体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儿冻了几百年的玄冰,冷得彻骨。
方才与常晟在青蘅院中有多缠绵温存,此刻她就有多心惊寒凉。
无忧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站起来,双腿乏力,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摔倒,幸而如锦眼疾手快,将她一把稳稳扶住,“无忧,你没事儿吧?”
无忧一言不发地推开如锦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青蘅院,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任凭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她以为杨熠会对她和常晟法外开恩,她以为杨熠会成全她和常晟。
她明明对杨熠说过,她接受不了为妾,接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可杨熠如今,分明就是把她接受不了的这两件事结合到了一块儿扔给她。
现实的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她要和常晟在一起,只能为妾,只能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
她和常晟,甚至于杨怜,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常晟在外面捶门,捶得很用力,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可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忧,“无忧!无忧你把门打开!无忧!”
无忧用被子蒙住头,想把不绝于耳的敲门声隔绝在外,她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常晟。
常晟担心无忧的样子会出事,直接抬脚蹬开了大门闯了进去,掀开被子将她一把揪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常晟耐着性子一点点理开无忧蓬乱的秀发,看到了她被泪水洗刷地湿淋淋的一张小脸。
他手里还握着那一卷圣旨,这是个烫手山芋。
扔不得,扔了是大不敬;要不得,要了是负心人。
“常晟。”无忧艰涩开口,“你放我走吧。”
“走?”常晟的声调骤然变得诡怪,“你要走去哪儿?你怀了我的孩子就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常晟,你不明白。”无忧转过头,不去看那卷圣旨,“不论你是常睿还是常晟,在你的观念里,一个男人有妻有妾,娥皇女英,坐享齐人之福,都是司空见惯之事。可我不一样,谢芜或许可以接受,可谢无忧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常晟揽住无忧在怀中,一下下摸着她的脑袋,任由她在自己肩头放声哭泣。
“无忧,你别哭,当心动了胎气。”他捏着圣旨的手指嘎吱作响,恨声道,“明日,我便进宫前去面见皇上,请他收回旨意。”
常晟来到含元殿时,毫不意外地吃了闭门羹,杨熠早就料到了他会来,事先便已经吩咐过,不会见他。
急着要面见杨熠的,除了常晟,还有一个人——杨怜。
她跪在含元殿前,铁了心要等杨熠出来,要他收回赐婚的圣旨。
“宣和。”常晟叫了杨怜一声。
杨怜抬眼,只是轻轻一笑,“常晟将军,那天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谢无忧。我无意介入你们之间,赐婚一事,我也很震惊。”
如果杨怜早一年多回来,杨熠这样赐下婚约,常晟不敢说自己会不愿意接受,毕竟那是杨怜,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姑娘,是他盘桓在心间数年不能消失的姑娘。
可无忧毫无防备地闯进他的心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霸占了他心中的那一方位置。
或许命运便是这样奇怪的一种东西,在他爱着杨怜的时候,她离乡背井;在杨怜终于重回南越的时候,他却已然爱上了无忧。
常晟低眸跪下,与杨怜一同跪在含元殿前。
杨怜侧首看着常晟笑,她道:“常晟将军,你知道吗?那天在含元殿,你突然叫了我一声‘怜儿’。”
常晟错愕,“是是末将僭越了。还望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