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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进客房,匆匆关上木门,开始观察室内的情况。
这里与她上次来时一样阴寒刺骨,而她穿的却是并不厚实的春装。幸好,胸前挂着的黑色石头还在源源不断地发出热量。
屋内的摆设也没什么不同。桌上空无一物,床上春日用的薄衾也叠得整整齐齐,整个屋子看起来空旷又整洁。
依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贴地。
若不是眼前确是房中干燥而整洁的地面,她都怀疑自己摸到的是冰。
地下有一只云翼妖。
这不仅仅是有理有据的推测,更是毫无来由的直觉。
依蔓想,屋子里应该会有某种机关法阵,可以开启通往地下的通道入口。
而且是不会轻易被其他来这里的村民发现的机关。
那就不可能是客人和村民们经常触碰使用的东西,比如柜、床、桌。
可屋里除了这些之外也没有太多摆设。
难道是那个没插花的花瓶?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炎灯?或者是床底下别有玄机?
依蔓摆弄了一番花瓶,把炎灯开开关关,又伸手探向空荡荡的床底,把每一处看起来奇怪的地方都按了按,还是一无所获。
无论怎么看,这个房间都正常极了。
越是急迫的时候,越要冷静。
依蔓决定从头开始检查。
她打开柜子,一件一件地翻着里面的物品。
柜子的夹层很多,拥挤地放着很多日常可用的物件,还有因为换季收起的被褥等等。
依蔓觉得自己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来检查这些东西了。
她伸手去拿摆得最近的小木碗,目光忽然扫到了塞在柜子最里的笔墨纸砚。
赤暮村的人估计不怎么需要它们,因为那块墨的分量看上去和依蔓上次使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依蔓拿起木碗端详着,思绪却飘得有点远,远到记忆中她自己第一次磨墨时飞溅的墨汁。
她是凝水,所以就算是显得有些麻烦的磨墨,也似乎比其他人容易一些,因为她可以直接在砚台里凝出水。
等等——水?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碗转身环视整个房间。
干燥,空旷,整洁。
没有水。
晏初阳来的时候,是提着水桶的。
他说自己负责洒扫。
而她第一次见晏初阳,他也提着水。现在想来,他当时的目的地也是客房。
洒扫是借口。
机关和水有关。
依蔓庆幸自己当初试图帮助晏初阳。那一天,她把晏初阳水桶中的水凝起来,向他证明自己作为凝水法系搬运水很轻松。
桶中的水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异常。
是最普通的水。
周围的凝水之力应和着召唤。
悬浮在依蔓手掌之上的水团缓慢旋转着,越来越大,直至有了堪堪装进一个水桶的体积。
依蔓舒了口气,引导着水流缓缓倾向地面,就像它们是从一个桶中被倒出来似的。
然而出乎依蔓的意料,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
就像很平常地在干燥的地上浇了一桶水,小部分的水浸湿了地面,更多的则没有被吸收,流得到处都是。
难道这个推测是错的?
晏初阳确实是用这些水来洒扫?
依蔓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干脆闭上眼,静心凝神来感受水的流动。
终于,她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异常。
有一小块地面吸收的水似乎比其他的地方多一些。
依蔓睁开眼睛,看向那块地面,只见它位于一只桌脚的旁边,乍看与其他有水流过的位置毫无区别。
她俯身仔细查看,发现那只桌脚在离地面半尺高的位置有几条浅浅的划痕。这些划痕就像是经年累月使用之后木头表面毫无规律的擦痕,但确实组成了一个中间有叉的三角形。
依蔓又观察了一番,确定其余三个桌脚都没有类似的痕迹。
这个标记应是代表着什么东西。
密道的入口?
依蔓召起凝水之力,让屋中所有的水都流向这块不过一拳大小的区域。
水流不停地灌注进看似毫无吸收能力的地面。
当所有的水都流进去之后,依蔓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的法术波动。
黑漆漆的洞口在房间正中缓缓显现出来。刚开始不过半尺见方,渐渐越扩越大,终于变成了能让成年男子进入的地下密道。
她向内望去,只见长长的石阶一直在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
密道墙壁上亮着微光的炎灯照亮了石阶,阶上犹有水痕。
依蔓凝起一块冰,试探着轻轻往密道里掷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响声,是有人进了屋。
她在手边堪堪凝起了水盾,在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后又逐渐散去。
依蔓转身望去,果然是薛砚。
刚打了一架的黑发少年看起来没受什么伤,神清气爽的样子。
他扬起笑容,正想和她说什么,就看见了她身后的密道口。于是这个明朗的笑容便没有维持住,直接消失了。
薛砚说:“居然真的有问题。”
他的表情没有太过激动或震惊,语气也无波无澜的,可依蔓就是莫名地觉得他有点难过。
她问:“你没受伤吧?”
在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的目光中,薛砚朝她伸出一只手:“喏,就这里有点擦伤。没别的。”
他手背上的伤口与其说是擦伤,不如说是划伤。似乎是荆棘之类的东西造成的。
此刻原本就很浅的伤口已经近乎凝固,确实不严重。
依蔓勉强放下心:“真的?”
“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战斗力,初阳又是什么战斗力,”薛砚有些自得,“要不是他这些年木华法系还有点长进,我根本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他现在在哪?”
“打晕了。给他放那边墙下面了。”
“嗯,”依蔓点头,“这个密道是我刚发现的,我们进去看一下吧。”
被扔进密道的冰块仍好端端地躺在石阶上,看来是没有太大危险。
“厉害啊,”薛砚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来这里多少次都没发现问题。”
依蔓说:“幸亏我是凝水。也是晏初阳提着水来给了我提示,把一桶水引到桌脚旁边的特定区域就可以了。”
“哪个桌脚?”薛砚问。
“那个。”依蔓给他指了指,便没再浪费时间,抬脚跨进了密道中。
薛砚闻言便看向那个桌脚,却忽然睁大了眼睛:“别!”
他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伸手试图把踏进密道的少女拉回来,却只拉到了她的一方衣袖。
炎灯熄灭,石阶崩塌。
依蔓直接坠入地下无边的黑暗中。
轻薄的织物承受不住少女的重量,薛砚手中唯余一方裂帛。
已然控制不住的炎炽之力将布帛灼成漆黑。
第40章 唯一的温暖()
冷。
好冷。
阴寒刺骨的水中;依蔓感觉自己在缓慢地下沉。
身体的温度在降低;意识一点点变模糊。
由于凝水法系的特质,她并没有感到窒息。
只是;太冷了;她全身都是僵的;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挣扎或是使用法力。
思绪在抽离。
生命力的消逝显得如此清晰。
依蔓在恍惚中想着;也许自己就要沉睡在这里;连同这地底黑暗冰冷的水一起,归于永寂。
在无边的冷寂与迷惘中,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温暖。
这是仅剩的感觉。
她努力缩了缩身子,贴近这唯一的热源。
直到她的身躯贴紧了他的胸膛,她才满足一般;在昏昏沉沉中失去了意识。
潭水纯净而透澈。
薛砚在黑暗中执着地睁着双眼,拖着依蔓游向远处模糊的光点。
少女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四肢冰凉,浑身颤抖;还努力往他身上蹭。
她本该是柔软的躯体已经近乎僵硬;肌肤擦到他的身上时还是让他有片刻的手足无措。
周围的水已经被他加热成极其舒适的温度,可是她身体的情况依旧没有丝毫改善。
糟糕透顶。
有那么一刻;他想把这望不到边际的潭水全烧干。
远处模糊的光点越来越近。
薛砚知道,那是一个悬在石壁上的炎灯。
炎灯之下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底部伸进了潭水;再往上则仍是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何处。
薛砚拖着依蔓游到炎灯之下,小心地把她挪上了石阶,尽量让她用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
炎灯的光晕模糊又昏暗。
薛砚没有点火,皱着眉头凝视着依蔓。
她浑身湿漉漉的,仍在小幅度地颤抖。浅蓝的发浸了水沾在血色尽失的脸上,嘴唇更是白得过分。
“醒醒。”他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什么字眼。
他的耳朵贴近了她的唇瓣,可还是听不清。
薛砚能感受到周围喧嚣着暴戾与摧毁的炎炽之力,可不知为何,他自己却异常地沉静。
在暗弱的光线里,他把她往怀里又拉了拉,用掌心柔和的火焰一点点烘烤着她的衣服。
远处,有铁链的声音夹着脚步声擦过地面。
薛砚转过头,眼神凌厉。
火焰骤起,形成了一道阻隔的壁障。
来人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光芒一般,后退一步,用长长的袖子掩住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子。
如波浪一般的海蓝色卷发从她的肩头倾泻而下,一直垂到戴着镣铐的莹白脚踝。
她的手臂白得近乎透明,腕上依稀可见斑驳交叠的伤疤。
薛砚警惕地看着她。
女子放下袖子,露出年轻的面庞和樱色的唇。
她的脖颈上有一圈浅蓝色的纹路,就像是天然的项链。
这个似乎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女子并未看薛砚,只是把有些哀愁的目光投向了他怀中的少女。
蓝发的少女看上去睡得安静,头埋在少年的胸口处,只露出白皙的侧脸。
薛砚显然察觉到了。他用手遮住依蔓的脸,挡住女子投来的视线,有些不悦地说:“喂。”
话语中警告的意味很浓。
女子没说话,视线也未挪开。
薛砚皱眉,火焰的刀在空中聚起,直接抵住了她的脖子。
她终于惊醒一般,惶惶然朝他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薛砚说,“云翼?”
“你的炎炽太暴躁了,”被一语道破身份的云翼妖说,“安静一点好吗,我有点害怕。”
炎炽之力汹涌而狂躁,毫无熄灭的架势。
薛砚冷声道:“回答我。”
云翼妖慌慌张张地往又后退,想躲开袭来的火舌。
脚上的镣铐让她的行动非常困难,再加上这又是石阶之上,她险些摔倒。
“先停下,停下来,好吗?”云翼妖好不容易才站稳,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薛砚并不准备停,甚至想再把火势加大点。
他有满身的凶怒之气无处发泄。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有了一点动静。
薛砚便没管那只云翼妖,低头朝依蔓望去。
她闭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