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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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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噗哧一笑,道:“露儿,就事论事罢,别扯得太远了。”

    孔露一点我的额头,不好意思起来,“你呀,什么都为你着想,还不领情。”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笑道:“好了好了,跟你开开玩笑嘛。”

    杨丝却是满面阴郁,道:“爹娘都在京畿,还有二哥,常与张司空、大将军往来,真怕他们有什么危险。”

    小清赶忙安慰她道:“不要怕。颜鹰早就有办法了,一定会令二老没事的。”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仍是故作不在乎的样子,道:“张温还没有胆量做这种事情。岳丈大人贵为三公,又曾是皇帝的师父,名扬海内,为世之重臣。张温这样写,不过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罢了。真让他去追究杨公罪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杨丝释了意,轻声道:“那妾身就放心了。其实,上次我就想把爹娘都接出京来,只是他们都坚意要留下来,所以……”

    我神色一黯,忆起了战死洛阳的杨速和不堪就辱投河身亡的新儿,心中大痛。孔露见到我的脸色,赶忙轻轻拽了拽丝儿的袖子,她会意地收了口。这些天,她们有意无意都回避着京畿方面的话题,不想再触痛我。而她们的意思,我又怎会不明白呢?

    “我那新儿也不知尸首漂到了哪里。唉,我这当叔叔的真是无用……”

    孔露取出绢帕,轻轻抹拭我的眼泪,道:“新儿是好孩子,我们这些当婶婶的未能照顾好她,应向相公请罪才是。”

    我摇摇头,“现在无论是谁的罪,新儿她都活不过来。我只期盼她会游泳,也许被呛昏了,慢慢又会醒来。就象冬眠一样。”

    清儿知道我的意思,但仍与另两位夫人一样,以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忽然坐起来,叫道:“你们别这样看我!新儿也许真不会死呢。”

    杨丝举袖抹泪,泣道:“那水这么大,河那么宽、那么深,我……我……”

    我垂头丧气地重又坐下,又重新说了一遍,“不管如何,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啊,传卢横。”

    当日,卢横的十名手下化装成平民出发赴京师,他们的使命是:找到杨新姑娘,不管是人或是尸骸。

    小清见我痛苦的样子,安慰道:“别难过了,新儿她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你。因为她一直把你当成父亲看待,你知道吗?”

    我浑身一颤,吃惊地想自己潜意识中,何尝不把杨新当作女儿呢?处处都唯护她,处处都倍加疼爱,而且还发出“她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玩笑,其实谁都知道我是说真心话。

    我悲从中来,努力克制自己流泪的冲动。当日,我文思泉涌,嘱文祭奠新儿:

    公元一八五年秋,葬仲弟妹杨新衣冠于峄醴左丘。

    呜呼!吾年二十六,而汝尚未笄,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病者全乎!其信然耶?梦耶?其传之非其真耶?信也,吾弟之盛德而夭其妹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弟之盛德而夭其妹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虽然,吾自今日,玄发将生白矣,齿将动摇而落矣,毛血日益衰矣,志气日益微矣,但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汝之年几何?汝之兄年几何?又怎可撇离乳父兄长,冀其功成业立耶?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幼零丁,孤苦无依,少丧父母,中丧二姊,衔哀困顿,流离失所。吾与汝兄,惺惺相惜,誓为兄弟,情同手足,吾上无父母,下无亲朋,得汝之时,欢喜竞日。后汝失劫于恶霸马家,汝兄尝痛切而言曰:“杨氏血脉,惟此而已!”汝时在押,死生茫茫,而吾与汝兄,披甲歃血,引道就薨,欲拼己力,复汝全整尔。当其时也,吾得汝之切,思汝之至,感动天地,致吾终无累及晚辈之忧矣。

    经年风雨,数载拼战,汝至切情深,待吾若父。吾虽虚长十齿,然亦不知小大,累落及家。汝哀尤之深,离别垂泪,吾自感彷徨,情致哀哀。吾念己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汝及汝兄成家也。吾与汝俱少,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汝去之日,但言“必待吾归”,然吾食言,终遭大难,汝兄及汝夭亡,痛断肝肠!呜呼,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殓不见其尸,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以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百里之地于渭、河之野,以待余年,竞日思忆汝及汝兄而已。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耶,其不知也耶?呜呼哀哉,尚飨!

    杨丝拿起一看,便哭了起来。道:“平日里可以整天看着新儿,妾从未想到现在会生离死别。相公的文章写得催人泪下,教丝儿的心里好痛。”

    孔露和小清从旁宽慰于她。杨丝又道:“当日都是妾行走迟缓,这才拖累了新儿。相公虽不怪我,妾又怎能不自责于新儿坟前?请相公允妾持文祭奠。”

    孔露脸现悲容,跪下来道:“妾也要去。”

    我扶起她们,叹道:“我只是觉得,新儿死得太不值,真要追究责任,应该是我才对。当日若不带新儿赴洛阳,也不会出这样的变故,而你们原本就不会武,再加上乱军之中,自顾不暇,又何尝有能力照料新儿呢?不必如此了。”

    小清道:“夫君所说的是肺腑之言,若你们都以此事牵挂心上,就算是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夫君啊,我倒是很想把这篇文章传读于营中,让大家都看看,恐怕这对于鼓舞士气会有益处。”

    我连连点头,“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悲伤懊恼,倒应该是一个或几个大大的胜仗。打出点精神来,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这才是真的。丝儿露儿,你们别再伤心,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两人泣声渐止。小清道:“现在夫君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令他太悲伤,只会坏了大事。你们先出去罢,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杨丝孔露只得应了一声,怏怏地作礼退出。我微微奇怪,道:“清儿怎么啦?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单独跟我说么?”

    小清皱了皱眉,半晌才不悦地道:“夫君生了这么些日子的病,都快把人吓死了。清儿再不许你一想起新儿杨速便流泪悲伤,再不许你整夜胡思乱想他们的事情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能憋出这样一篇文章来,一定是偷偷瞒着我不睡觉,早就打好了腹稿。”

    我喟叹道:“这实在是我的真心话。新儿还是个孩子呀,她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跟着我吃苦受累,还最终白白牺牲掉性命的?每每念及,我都会觉得是自己犯了大错。你难道不是这么想吗?”

    小清见我的样子,反而没有了怪责的话。柔柔地凑上来,把我抱住,“好啦,人家也是为你好,别硬着脸不领情。讲真的,你也该换换脑子了,人死不能复生哪。你口口声声要丝儿她们不自责,可你自己倒时时把死去的人挂在嘴边,难道就不是给她们压力吗?丝儿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整日还费神照顾你,你倒好,让她们又哭又跪的,好受啊?”

    “你……”我急得呛住,赌气地道,“行行行,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说行了吧?唉,你这人哪,说话都不打弯儿,想把我气死啊。什么时候我给丝儿她们压力了。我爱她们还来不及,只希望她们能快快乐乐的。当然,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这没法怪责别人的,要怪,只能怪我……”

    小清冷哼道:“瞧瞧,又来了。不是让你别再提了吗,又怪呀怪了。”

    我良久无言,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你的心,清儿。我也爱你,我也想让你幸福,过着舒适无忧的生活。可是我也得警醒自己呀,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亲人们先我而去,因我而亡,那样会让我感到自己堂堂拥兵一方的军阀,竟连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没有面子?”

    小清噗哧一笑,凝视着我道:“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轻轻一点我的鼻子,“你呀,最让人担心了。这次病了半个多月,丝儿露儿不知祈祷了多少次上天,不知哭了多少回鼻子呢。搞得连我……连我都有点害怕了。”

    一阵温柔的感觉,令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谁叫你是我的好老婆呢。清儿,除了担心我,你就没再害怕过别的吗?”

    小清想了想,赧颜道:“没了。只有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真正感到了七情六欲,才真正觉得自己是女人,是你的女人。”

    我抱住了她,轻轻吻她的头发。算起来,跟她真正成为夫妻,已经一年多了。而我现在只是越来越爱她,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也许,我们所遇到的种种危险与磨难,只会更加深彼此间的爱意罢!我呐呐地向她表露心声,仍是象从前那样,有点傻傻的,却想把整个心都掏出来。

    注:此部书名渊薮潜龙,渊薮(音叟)指深水或水草茂盛的湖。龙翱于海天,湖则浅小。况渊薮或指水边草地禽兽聚居处,言非龙巢。代指空负其才志不得展,作事束手束脚状。

第132章 将属之争(1)() 
为了使屯骑校尉鲍鸿这小子早一点上当,司马恭整顿军马,提前出发了。

    临行前我很是担忧:他手头只有一千人,抄到对方后路,万一被发觉使诈,鲍鸿必会倾军去攻,以绝后顾之忧。我与司马恭嘀嘀咕咕地议了半天,这才让他上路。

    另两队许翼、高敬率领。两队各步甲一千人,骑卒一千人,弓箭手一千人,混编起来,亦不知战力何如。

    诱敌的鲍秉最后出发。整个大队都已明了此次的战略布署,戏称“逃命之谋”,务在使敌轻率冒进,或者是被后路放一把火逼迫过来,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虽一直想着从前在北军中侯衙门鲍鸿犯的笑话,但仍警惕自己,万万不能轻敌。我知其背景,亦是有名的将领,又得何进等看重,曾多次率军镇压起义,还参加过五原、朔方等边地的战役。也许就是我烧了几把火,才会令他这次不顾一切地与我决战罢。嘿嘿,我也真是的,一把就烧掉了长水校尉,第二把火便烧了他屁股,这小子还能不愤怒吗?

    宋威童猛留守峄醴,立下军令以保城池不失。我与卢横带兵潜出山下,顺着密林往西南进发。

    渭水源出鸟鼠山,东流横贯右扶风千里之境,于渭口入河。其为河水最大支流,日后马超与曹操在渭水争雄,将有多幕好戏上场。当然,这事现在暂时还只有我与小清知道,就象摸彩券知道一等奖号码似的,既兴奋又无趣。

    北岸,鲍鸿的大军背水结寨,大军呈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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