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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鹰──”
我手捂肩伤,此时,卢横逼开檀凌,疯了般将我身边敌军斩瓜切菜般杀死十余,而另一面,小清如飞般奔过来,仇恨的剑光在敌军圈中来回驰骋,而她身边一人,衣着破烂,正是高敬!
“将军!!”
“快,快,我们杀出去!”我嘶吼着,鲜血顺着五指兀自往外激淌,那柄断戟刺穿了肩窝,以致左臂半分动弹不得。一阵一阵失血后的眩晕不停侵袭着大脑。
小清分出一臂扶持着我,另一只手奋力打杀。卢横、高敬围拢在左右两面,想架我出去。隔了半晌,小清忽然松开手,高叫道:“你们俩保护将军!”
我的两旁,立刻出现高敬、卢横的身影。高敬两眼血红,哽声道:“大人……你不该来啊。”
我勉强笑了笑。此时,小清夺过一敌将大戟,舞开一条血路,高敬卢横趁势往门口杀去。清儿叱咤呼喝,将戟重重摔出,顿时,那条戟刺穿数人,连檀凌也不敢轻拈虎须了。而在我等夺门而出时,小清更将一堵围墙奋力堆倒在街上,阻住追兵。自然,还得感激府内的那一把大火,燃得撩天一般,逼得檀凌必须遣兵扑救。
我们迅速往城西奔去。小清已将我的伤口匆匆捆扎起来,背起就走。我感到心脏在伤处噗噗地跳动着,牵动着每一根疼痛的神经,恶心欲死。
“快,快!防备城门卫卒动静。”我紧咬牙关,向卢横吩咐道。
卢横持戟狂奔,高敬想也没想,便也立刻跟随冲上。身后檀凌的兵将已紧紧围来,而城门司马的众兵卒居高临下,放起箭来,小清挥剑乱挡,而高敬立刻中了几箭,闪身躲在城下。
“高兄弟!”
“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高敬忍着疼痛,将那几支箭一一拔出,再扯下袖子包裹伤处。似乎杀过人后,他的斗志被激发到最佳状态,连汩汩流出的血液都不看上一眼。
“清儿,全靠你了。”
小清点点头,快速奔到城下。那里重逾万斤的锁关闸已经放下,而她单手插入土地里,一咬牙,大铁门腾地被举起尺把!我好似又回到了南郑一般,呆呆地俯趴在她的背上,看着她半边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卢横斩断铁索,爬出城关。高敬亦是手脚并用,然后把我接了过去。小清滚倒出来,便听轰隆一声巨响,追兵的厮杀声立时便听不见了。我喘了口气,道:“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平乐观西南。
我们赶到之时,杨速正用身体护着大车。而四下敌军弓箭齐射,密如珠簧的箭雨流星般地射向他们……
卢横、高敬大喝一声,挺戟冲出。我眼见不妙,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清儿,快去救,快去救人……”
小清托着我跳到一棵高树之上,将我稳放在丫杈上。她眼中闪出怒火,提剑跳下,往弩弓手集聚之处厮杀起来。
杨速舞动长刀抵挡,身上嗖地中了一箭,跟着又是一箭……直到他力不能支地跪倒,几排恶毒的流矢便毫无阻拦地刺进他的胸膛,顿令他暴吼一声,倒在尘埃之中!
我在树上几乎要发疯了,长呼“杨兄”,从树上栽了下去。
那一刻,只见卢横杀到面前,反手托起他,赶紧救到车上,并拼力把车推到一旁掩护。高敬、小清来往冲杀,一面将我们救到安全的地方。受伤之处又开始迸出血来,我咬紧牙关,勉强冲进战阵。刚刚那大车边上,横七竖八地正是五名骑兵的尸体,而满地血泊中,还有更多的,是一堆又一堆的敌尸……
高敬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匹马,拴起笼头、马嚼,奋力将大车赶了起来。
敌人喊杀声渐渐落在后方。小清笼着全身的血光,抵在车后,抽出箭袋,连发二十余箭,未有虚发。
我强忍疼痛,终于抱起杨速,“杨兄,杨兄!”
然而,那一时间,我几乎惊得呆住了。这哪里是身体,简直已经成了箭靶!数支箭簇,兀自在其胸前抖动,血液狂涌,伸手去捂,便是一手黏黏的鲜血。
杨速睁开眼来,神色间还闪出了一丝喜欢。他苍白的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指了指我的心口,隔了半晌,眼中攸地失去了所有神彩,一扭头,便断了气。
“他怕是想说,新儿……”杨丝捂着嘴,突然哽咽起来。
我回首望去,杨丝、孔露身上都带了些伤,却唯独不见新儿!莫大的恐惧和悲伤接踵而至,令人感到压抑,而且象是要疯了一般。
“新儿,新儿呢?!”耳边传来我的喊叫声,然而,一切回答都好似朦朦胧胧的,良久才传进我的耳朵里。
“刚刚她被乱兵围到雒水边上,投河自尽了!”
我抱着杨速的尸体,突然嘶声大叫起来,“新儿──新儿──”
我感到魂魄离体而去,我的手仍感到重量,但心里却空荡荡的,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杨速啊,杨新啊,你们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了吗?简直是一眨眼之间,我就接连失去了两位亲人。我该怎样面对呢?你们教教我,救救我啊!我不敢,我不知道,我不愿意!我什么都不明白,我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怎会碰到这样的事!新儿──我的新儿呀──
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呼叫杨速和新儿的名字。小清在救他们,一定会救他们的!我略微烦燥地睡去,身体一阵阵地发热,又一阵阵地发寒。恶魇始终伴随着我,而且又开始发生在亲人的身上。下一个会是谁,是丝儿吗,是露儿吗?或是荀攸和小雪呢?
别……千万别……我再也不干了,我不想再与你们为敌了!我已经洗手了难道你们一点都不知道吗?我不会烦着你们,不会再骗你们的钱,也不会夺你们的权了,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肯放过我的兄弟和我的新儿。放心,从今往后我只是个小卒子,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不要战争,我不要流血,你们只要不来烦我,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为什么,该丢的我都丢了,我都不要了,我都放弃了,为什么你们还要逼我,还不肯放过我!我犯了什么错,我干了什么坏事,你们说!说出来大家听听!
“新儿──杨兄──”
我狂叫着坐起身来,此刻什么都没发生。我发现自己仍躺在大车中,杨丝、孔露、清儿都在,只是不知何时都换上了素白的孝衣。大车静静地走着,而杨速正躺在一边,脸上血迹被抹去了,衣裳也整整齐齐,安详得就象睡着了一般。
“你能救他的,你能救他的!为什么不救他?”我绝望地朝着清儿大嚷。
“他死了。”小清静静地道,“我也很难受,可是我真的救不了他。”
丝儿、露儿跪伏在车里,抽泣起来,“全是妾等的错,杨兄弟为了救我们,死得太不值了!”
我无言。静坐着呆看着杨速的面庞,心里忽然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大车外面,忽传来高敬、卢横的声音,沉沉地道:“主公万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啊。”
而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动也不动。那一种矛盾无比的情感涌了上来,我为什么不自己死了才好!我是害人精,我把大家都害苦了。一天到晚打打杀杀,从来都是牺牲了兄弟、亲人……我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那是杨速的血,是新儿的血!
一滴眼泪滚落到脸颊上,紧接着又是一串、两串……直到我伸手抹,都看不清眼前的杨速。小清怜悯地替我擦擦泪,黯然道:“对不起,我尽力了。可他失血实在太多,而且血型……”
我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我相信自己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杨速之死,象是把我人生这么多年的所有委曲和苦恼都打开了,感情的闸门无法抑制,令我肝肠寸断。霎时间,马车嗄然而止,众人全都围拢在杨速尸首跟前,全心全意地跪下、痛哭。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会陷入不可明状的苦闷与迷惘之中,而且全然不知,明天的道路是否平坦如斯,是否还有阳光……
我这一病,足足大半个月没能起身。在峄醴南峰地将杨速尸首在东门俚坟茔之侧安葬入土之时,我当众哭昏过去。全军披孝,而更追赠杨速“骁骑将军”等等称号。
杨速是为了掩护我的妻子们,鼓勇与十数倍之敌展开周旋。新儿成了战役的牺牲品,被逼至雒水,为了不令兄长分心,投河自尽。杨速是时已身负重伤,而骑兵们在第一轮搏杀中便遭全灭……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能撑住那么长时间的。
“到底是谁干的?”我不知道问了清儿、丝儿、露儿有多少遍这样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强烈的仇恨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勇气,虽然伤口感染,我又同时患了严重的伤寒,但依靠信念与药物,我奇迹般地生存了下来。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得到这样的便宜,更何况,这两条人命与我休戚相关到密不可分的地步!妈的,我要找到凶手杀他全家,不,是灭他九族!
但山下更有不好的消息天天传来,局势似乎更加紧迫了。
八月乙酉,天子诏令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假节,执金吾袁滂为副使,讨北宫伯玉。董卓被拜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统于温。
董卓之所以未追究前事,乃是因为据理与皇甫嵩有过口舌之争,并上书朝廷。此事亦可看出姓董的早就不是过去那类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只逞匹夫之勇的胖子了,现在勾心斗角,暗中盘算的事,无不有他。他在打的,是汉家社稷的主意。
诏令次日,便有几路探马急驰来报军情:屯骑校尉扶风鲍鸿假道汉中、武都,从西南面挥军杀来,扬言讨平颜贼,声势惊人。据报凉、益和京畿部骑步共计二万余人,受其辖制。
当日,我抱病了召开将领会议。右首第二位原右参军杨速的位置,仍然空着。众人皆不敢正视我痛心留意的目光。司马恭见状,轻喟一声道:“将军……”
我的眼光从那里缓缓转开,觉得头忽地有点昏沉。也许是重伤后体温的剧烈变化影响,我觉得自己一点劲都没有。身后的两名婢女见我要晕厥的样子,赶忙趋前将我扶住。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道。诸将俱是失色往前探了半步,高敬更流涕道:“请大人万万保重身体!”
我望着他,叹了口气。当日若非为了救他,杨速怕不会那么早夭吧?但世事难料,天意变幻,又怎能将责任推逶别人呢。我早与高敬说过,勿再以此自责,杨速他不会死,他已经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了。
“好了,现在开会罢。请齐参校报告敌军的动向。”
长史参校齐鹏应声而出,躬身道:“各位大人,今次鲍鸿两万余步骑从西南面分三路而来,左翼五千人,由扶风都尉李立率领。右翼五千人,由陇西太守李相如率领。中军一万余,由鲍鸿亲领。此人为北军五校尉之一,当年大将军公车征之为假佐,后迁待御史、武威太守、屯骑校尉,深喑兵法,一直得将军府器重。此次西征,司空张温亲点其名,现会同之董卓、周慎,俱有勇名。看来不是太好对付。”
我猛然想到,这鲍鸿不就是五营校尉中的那个拍马屁拍在马脚上的呆子吗?原来是他!思绪一下子飞出多远,且有三分感慨:没想到啊,要和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