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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已经赶到了槐里。皇甫嵩约有数千精兵驻扎在此,放眼望去,平原上一片晦暗的帐篷。大营仍脱不出汉朝的特点,外紧内松,多层防护体系全部置于营栅外面,什么角围、陷马坑、梅花桩等等,但皇甫嵩布置的营栅外椭圆形结构连锁石桩还是较有创意的。
望台上哨兵远远看到疾驰而来的人,大喊起来。紧接着,两队弓箭、校刀手从营栅里开出来,以合围之势慢吞吞迎了过来。
我们俱勒住马,卢横叫道:“虎骑校尉颜将军在此!你们还不快去通禀?”
那些人俱是吃惊,等举起火把察看了我的鉴令、信符之后,忙挥动号旗,一时有数人往中军骑去。那些军卒跪倒参见,片刻后又来了个骑将,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请进寨去。
顺着营寨的主道,走过成片的营帐,这才来到中军。令人惊异的是,中军前灯笼高悬,人声鼎沸,皇甫嵩已率领着全身戎装的下属们在外面迎接等侯了。
我心头一热,对其表现出的大将风度颇感敬佩。忙下马远远跪倒,道:“属下颜鹰,参见皇甫将军!”
皇甫嵩微微一笑,疾步走上来搀扶起我,“猛禽接到将令了么。众位,都来见过名震京师的虎骑校尉颜鹰大人。”
乱哄哄的诸将纷纷前来见礼,我应接不暇,只好带着微笑,团团揖拜。皇甫嵩笑道:“快请颜大人帐内叙话罢。”众将便立刻会意地殷勤簇拥着我朝帐中走去,待宾主寒喧落坐定了,这才发现自己已坐在上首主宾的位置,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正要客气几句,便听按剑站在身后的卢横突地小声道:“当心有变。”
我心中一震,假作微笑地环视四壁。帐内气氛还未平静下来,因而丝毫也觉察不出有何不妙。但我心知卢横决不会无的放矢,心里不免忐忑。见皇甫嵩在高首就坐,打个哈哈,起身道:“末将已奉令赶到,不知皇甫将军有何训导。”
皇甫嵩闻言看了看我,点头道:“颜大人有胆有识,令人钦佩。诸位也都知道,我皇甫嵩原是不乐意圣上封遣贼党的,以造恶之流,又有击杀官军都尉、指麾皇城的大罪,所以某对颜鹰十分痛恨。今次某以为他不会来,嘿,即便来,也要带上一两千人马,远远地在外扎营。没想到……”
众人闻言都面带释然之色。我不敢贸然答话,只得含笑赔礼,心道:这小子一开口就是反贼、大罪,似乎我跟他并驾齐驱,倒是羞辱了他的名头。哼哼,说实话老子还看不起你哩。什么鸟货,呲牙咧嘴地装英雄,狗屎!老子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古今大事,全盘掌握,你何去何从,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皇甫嵩笑了几声,又缓缓敛容,道:“没想到你胆子倒是不小,只带了三五个随从就来了。我问你,汝军众万余拖怠号令,九日未尝至京兆尹,何也?当前贼势甚紧,北宫伯玉二路大军,已近三辅!烽烟起而鼓声可闻,你却迟迟按兵不动,还有意推缓行速,该当何罪?”
我还未及答言,他暴喝道:“长史何在?”
一人从帐外大步行来,参见已毕,皇甫嵩冷冷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那人显是早有预谋,平静地道:“拖怠行日,过期而不至者,将军以上持节黜免,将军以下杖三十、至斩首抵罪。”
皇甫嵩冷笑一声,喝道:“那好,本将军即刻免去颜鹰虎骑校尉之职,由左司马陶谦代行荡寇将军事。来人!把他绑了,先羁押营中,听侯圣上发落。”
我连解释的空闲都没有,不免大吃一惊,叫道:“这是干什么?皇甫嵩,你以车骑将军身份,却滥施淫威,清除异己,难道不觉得你已经离为乱朝纲的窦宪、梁冀不远了吗?”
帐外一阵骚动,众将纷纷都吃惊地站了起来。卢横见情势紧急,挺身拦在我面前,道:“颜将军乃圣上亲自授予的官衔,有比重卿,不经皇帝同意,谁敢动他?”将腰中长剑唰地抽了出来。此时,已有大队长戟手乱哄哄涌了进来,众将纷纷避让,唯恐伤及自身。
皇甫嵩冷笑着朝我道:“你触犯军纪,某以军规处治,有何不妥?若抗命不从,忤逆作乱,便是罪加一等!来人,把他们俩个都给我绑了!”
长戟手朝这边压来。卢横大喝一声,推翻面前长几,举起酒坛就砸。我顺势退到了帐角,高叫道:“皇甫嵩,你竟如此卑鄙无耻!我当你是堂堂正人君子,哪里想到是这般伪劣的小人。呸!”
皇甫嵩面色不变,哼了一声道:“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天子面前,若是再追究你顽泯不化、辱骂尊长之过,数罪并罚,恐怕斩首都是轻的。”
我心里懊悔莫及,暗道:司马恭他们叫我别来,我偏偏喜欢自个儿送死。唉,也怪我太自信了,这皇甫嵩脸孔说变就变,眨眼间也不笑了,也不吹捧了,立刻就要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真是可恶之至。今番我颜鹰死在这里!
第108章 泥阳之战(1)()
骁勇的卢横凶狠地挡住了众戟手。两方正虎视耽耽地对峙之间,猛听帐外一声大吼,道:“统统住手!”
皇甫嵩一怔,那些举戟跃跃欲试的甲士也闻声面面相觑。我拔剑在手,心道大不了拼个一死,我的手下们自然会代我报仇。而听到这人的声音,我忍不住皱皱眉头,嘀咕道:“不会真是他吧?”
一人大踏步地走进帐来,却真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董卓。其人穿着甲衣征袍,面色却无想象中的骄横之色,“颜鹰将军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拿他,我董卓第一个不答应!”
皇甫嵩面色一沉,刚要发作,一名副将低声朝董卓道:“董将军莫要叫嚷,是大人的命令。”
董卓愣了一愣──谁都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好给某人一个台阶下──叫道:“皇甫将军的命令?你好大胆!谁不知道我们皇甫将军忠心耿耿,为朝廷击黄巾、除奸乱,平定四海,功莫大焉。他怎会挟私怨而报复大将呢?退下!!”
又张大了嗓门,推搡着众甲士,“都给我闪开!”来到皇甫嵩座前。此时众人见车骑将军神色凌厉,都噤若寒蝉。董卓出人意料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哽着声音道:“颜将军是朝廷大将,皇帝委以重任,且在我上。此番他虽然来迟数日,却不该以如此重责惩治呀!还没等到贼寇打来,我们就先羁押了大将,岂不令众将士心寒?望大人看在仲颖薄面之上,不要再追究此事。”
又磕了数头,这才咬牙站起,皇甫嵩阴着脸,不言不语。那些原本不敢说话的将领也都纷纷拜伏道:“愿为颜大人解释。”
董卓当即抽出剑来,喝退了众甲士。又恭敬朝皇甫嵩坐的方向一抱拳,这才慢慢转过身,似是代其发命一般叫道:“颜将军世之虎将,万人莫敌!其下军属万人,而若真的私扣其主帅于槐里,谁当得起内哄之罪?大敌当前,自家营角就先乱了,这才真要亡国。我们肩负朝廷重托,怎能不兢兢战战,一切以国事为重呢?”
朝我一躬身,道:“颜将军受惊了。”我与他眼神一交,却见他神色不变,只伸手过来轻轻一握,哈哈笑道:“皇甫将军已应允暂记汝过,待平定贼乱再行处治。你们可以回去了。”
拉着我,径往帐口走去。皇甫嵩气极大叫:“站住!”
我们回头望去,皇甫嵩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不知为何,若有所忌一般不能发作,“董卓,你好大的胆子。你只是个中郎将,竟然越俎代庖,管起本将军的事来……”
董卓哈哈大笑,道:“义真此言差矣。小弟咎汝之过,乃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若真与颜将军对垒,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拉住我甩袖而去。
送出营外十数里,董卓这才勒马道:“送马小厮,却原来大成器侯!”仰天长笑起来。
我干笑一声,兀自为刚刚惊心动魄险遭身死的场面大冒冷汗。“董将军真是豪气不减哪!真不敢相信此番性命,竟然拜蒙将军所赐。”心里无法立刻接受这般转变,但瞧着董卓面容,却是顺眼了不少。
董卓得意地笑道:“我也没料到会在此地重见,汝之名位却已在乎吾上了!”
我忙转为谦虚,道:“岂敢岂敢。某白身之时,将军已是西域戊己校尉,现在虽忝虚荣,亦不敢稍加忘却将军恩德,定当倾力相报也。”
董卓显然是喜欢听阿谀之词,笑道:“你想怎么报法?”
我心道:这厮真是小家子气,难怪最后烂污烂糟地收场。若别人这般情况,决不至于象他这样开口索要报酬。道:“以将军之进为进,以将军之退为退。若与共谋划,敢不以身家性命相从!”
董卓乐极大笑,两马并驰,伸手重重拍我的肩头,“此言吾得之矣!待吾腾达之日,必不会忘记阁下之言。你们去吧。”
我“千恩万谢”,拨转马头。卢横却甚不放心,沉声道:“董将军要小心,皇甫嵩阴险小人,必不肯轻易示弱于人的。”
董卓冷笑道:“他能耐吾何?我之凉州军五千,亦扎驻槐里。他要拿我,哪有那么轻松?”抱拳大笑而去。我呆呆地看着他庞大的身躯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才叹了口气,道:“也到早晨了,我们回去吧。”
卢横应了一声,道:“此番若非董将军,我等危矣。卢横实没有把握能救出将军生离营寨,董将军仗义相助,真有君子之风啊。”
我望望他充满感激的脸庞,不禁矛盾大起。董卓这么做,的确难以想到坏的方面。何况乍然将我们救出险地,那种亏欠感大增之时,无法再考虑他以后的所做所为了。没有他,我出不了这个狼窝,但若他以后……我该如何是好呢?
苦笑着摇摇头,道:“人不能光看外表的。董卓性情粗暴,只知道按自己意愿做事……唉,以后你就会明白了。”纵马疾驰起来,卢横莫名其妙,也只得按下心中想法,跟着我往大营奔去。
回到营中后,只简单地说了几句,便推说头昏进帐睡觉。听着外面司马恭等人商议论事的声音,脑中一片混乱,暗道:董卓救了我?!谁做好人也别让他做好人啊。这小子怎会又在皇甫嵩帐下了?又怎敢抵触长官,谋取私名了?说来说去,还是老子太笨,傻乎乎地往死路里奔,不知天高地厚,才有现在这样的无奈。皇甫嵩会如何?他会率兵打过来吗?他会再请奏朝廷革我的职吗?老天,这些屁事怎么那么多!
辗转得几乎发怒,从榻上弹起来,叫道:“来人,弄点水!”
帐外人声一静。隔了片刻,一军卒掀帘入内,低声道:“将军,茶来了。”
我端起茶碗,狂饮了几口,呼呼喘气。“去拿个大碗装来,这点点鸟水,够个屁!”
那人失色,忙打躬作揖,赔着礼去了。突地,帘外一条人影直挺挺跪倒,沉声道:“将军息怒,都怪小的没有尽责尽职,让将军受委曲了,我卢横自请责罚,以敬效尤。”
又有几条人影一齐站起,围到了帘子边上。我心里苦叹了一声,压抑住狂乱的思绪,缓缓道:“你起来,不关你的事情。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在我。我太低估了皇甫嵩的手段。”掀帘出帐,搀起仍不肯起身的卢横,摇了摇头,“司马恭,召集众将到